秋尽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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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尽四章》

                                  文/杨昆仑

           

                        最早的晨

    最早的晨是几点醒来。

    黄叶回旋,像是得了精神病的舞蹈家步伐错乱,伴着十月的秋萚在大地之床上阵痛,每年秋尽时,他一直有这样的直觉。今秋最后一场雨是从午夜两点下起的,就像是分娩前的一阵一阵,细雨如针绒,其实很细弱,刺激着扬起脸庞上最敏感处,隐约的众多的触角,像千手撕住暗夜的被角,使尽了浑身力气,吐出大口的寒气,凌晨五点姜黄的路灯的色晕,是被风张挂的雨披,秋飙催发,又似一顶纱帽翅子在抖动,早行人路过时要接受瞬间的冠戴。

    此刻世界静止而他在洞穿,觉得在这神游的时间里,瞬间戴了一次光的王冠,只是他为何有这样的奇思,使得他的脚步在这凌晨铺满冰凉露水的街道上,更加铿锵有力,内心有一架没有生着的火炉,他私密的热爱这人间下着雨的最早的晨。

           

                        处子之心

    最后一场秋雨将要涂染山河萧瑟,接下来就该是白雪又覆盖着北国之野。

    说到雪,那是刻骨铭心:那一场雪整整下了两天一夜,雪雾沉沉,盖住了所有,而在融化之前,定会有半新或者全新的痕迹留在上面,而我就是在深夜三点把脚印留在了厚雪上面,去的时候的印记已浅了,而凌晨五点回来时又留下了崭新的印记,此时雪停了。就在那大雪覆盖下的疯狂的夜晚,我去的时候,像是中了一种符咒,我十八岁的躯体犹如装着一盆碳火,脚下像是安装了弹簧,像一条饥饿的小狗,为何那样不顾一切不择手段,难道我不知道我来回的脚印要给那截时光留下成堂公证的印戳?我是那样的傻。呼出的气是那样的干净,血液是那么的纯洁,瘦弱的身子是那样的朴素,而我像是愤怒的猿猴鼓突着眼睛,手是两把老虎钳子,剪开了暗夜的阻力,站在了那海市蜃楼般的庄园面前,和那庄园里一条酱缸,那空空的酱缸里曾装着我幽灵般的爱情。

    现在想想,那场大雪和大雪上面留下的浮生印记,给我所烙下生铁一样的烙印:原来当人们把最高贵的处子之心献给了爱的时候,然后就开始变得持续邪恶。

                        北国之秋

    总是这样臆想,把北国之秋的深处当做南国大海中的众岛屿,孤兮兮的落叶犹如那些黄金的帆船停靠。我这是思恋南国的秋女,还是拒绝这北国的秋尽。即便这样,让我陶醉到了痛饮后痛苦的程度,因为有些美妙的章法,他是这样写道:“贫穷而伟大的秋日将要走下神坛,离开人间”。

    当然在大多数现实状况下,在秋光纵横的原野里, 你会时时碰到那些仓惶的人们,他们背着粮食,背着烧炭,背着一颗浮游的心。

  他们背着的粮食是那时代的凶兽,吃了他们的身体,而饿死了他们的精神;他们背着的烧炭,仅仅是为那奇寒墓地方寸之间燃烧的磷火原料;那背着的一颗心,只是作为人类标本血印的标签。走在这九秋的行客中,任何人都没有对吊在自己的脖子上,贴在自己背上的凶兽表示愤怒,就好像把这些凶兽视为自身的一部分;他们那些一张张肃杀而疲惫的脸色,没有流露出丝毫绝望的神情在这北国忧郁的苍穹下,他们一步步踏入同天空一样灰色的尘土中,径直前行,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无异于那些注定要永远抱着希望的人。

    在这秋尽之时,我总是要执意渗透其中,但是,不可抗拒的冷漠又猛袭了我,给我巨大的冲力,超过了秋日这盛大的虚空的金黄大殿的负荷。

                        我让你活

    午夜两点,我没有睡意,读完欧亨利的《最后一片叶子》 ,心里沉沉浮浮,像是最深的夜的气球跌在了我的心窝又浮在了我的脑海。我依然没有睡意,跟着又看他的《命运之路》,引言是这样写着:我踏上许多条道路,追寻命运的奥义。我以真心,用意志,让爱情指路——难道它们在人生之战中不愿庇佑我,让我主宰、选择、左右或铸造,我的命运?”读完这一段,我又反复的读,反复无常的读。就在此刻,隔着临街窗户,我听见一群醉鬼在酒馆门前打架,在歇斯底里的叫嚣中,我听出有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有小青年和小姑娘,只听见其中一个愤怒至极的小青年,一声声怒吼着:我让你卖、我让你活、我让你卖、我让你活……然后紧跟着小姑娘也本能的回应着着“妈啊”“爹啊”“老天啊”,就这样,一唱一和,像是铁锤砸在了铁砧上,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此刻的午夜,街道两旁居民的灯相继亮了起来,大家都趴在窗户上,像是在观看一场大戏,路上过来了几辆小车,索性把车灯打在现场,使得提高现场亮度,大家定定看着那个小伙子把那个小姑娘最后打的悄无声息,趴在了路边,直至等着警车把人带走,接下来就进入了死寂。我心里难过的无法言说,烦躁中想起今天是鲁迅先生去世82周年纪念日,遂在难以平复的心情中录下他的一段话,使我度过今夜,在后半夜能够平心静气的睡去,他是这样说的:“可惜中国人但对于羊显凶兽相,而对于凶兽则显羊相,所以即使显凶兽相,也还是卑怯的国民。这样下去,一定要完结的。我想,要中国得救,也不必添甚么东西进去,只要青年们将这两种性质的古传用法,反过来一用就够了;对手如凶兽时就如凶兽,对手如羊时就如羊!”

作者简介:本名杨国锋,又名杨昆仑,山丹县老军乡焦湾村杨庄人。张掖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张掖市易经协会秘书长,甘肃省作协会员,青年诗人。作品发于《诗刊》《星星诗刊》《飞天》《甘肃日报》等,有诗作入选《中国新诗300首(1917—2011)》《中国新诗精选300首》《中国梦主题创作甘肃文学作品选》等。小说《九埋》发表在《华文作家》。获得焉支山年度文学奖,金张掖文艺奖,《甘泉》年度文学奖等。主编《杨氏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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