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24

3.9灵



灵是在客车上认识的,从贵阳到修文的客车上。那天我本来和砚说好坐他车一起去,可过了9点,砚打个电话过来,说是他爹早上突然要他开车送一个厂家人员去凯里,没办法,我只好去客车站坐车了。上车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慌慌张张的从车里下来往候车厅冲去,嚷嚷着包忘记拿了,一个一脚踏上车的女子手提箱被他撞落,刚好走在后面的我伸手接住,递给女子。女子却用广东话嘀咕了一句,我虽然不懂粤语,但从语气上也感觉不是什么好话,手上不由一紧,疑惑的看着女的,女的一手没拉过去,看我脸色不对,忙不迭的换普通话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骂你了,那个人太可恶了,道歉都不知道说一声。”我这才松开手让女的拉过手提箱,两个人陆续上了车。


本来是女子在前,但是她上车以后,东张西望的找位置,我却径自到后面找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下,这时候车上还没有多少人,不少位置空着,不料那女子却径自坐到了我的身边。我有些纳闷的看着她,她却毫不在意的放好行李,这才坐了下来,对我回了一个微笑。我有点好奇的问她:“你是广东人?”她点点头,我继续说:“你应该不是去看王阳明的吧?”她露出了好奇的眼神:“王阳明是谁?”我有点无语了:“王阳明是个大思想家,历史上是在修文悟道的。”“哦……”女子恍然大悟,却反问了我一句:“你是做销售的吧?”这一下我楞住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女子便说了她的判断理由:“一,你不冲动,也不懦弱;二, 你上车以后,往前后都看过,然后很直接选了一个右边靠后的位置;三,你知道王阳明,又不蔑视我的不知道……”这一下,换到我吃惊了,再想想她刚才的言行便道:“你是才开始做市场的吧?”于是,两个人聊了起来,


按照女子的说法,她是南方某医学院毕业的,分到一个小医院后呆不住,就应聘进了一家化妆品公司,在广州实习了三个月,就被公司任命为西南区的巡回督导。我不明白督导是什么意思,听她大概讲解了一下,理解为是一个高级理货员,和M公司的助理比起来,也就是地区大点,事情多点,待遇好点。这工作虽然不是业务,但是多少也带点业务性质,那时候的业务工作囊括大多数外务工作。女子自我介绍说是叫灵,广东江门人,到修文是去一家美容院做巡回督导,我也自我介绍说是M公司做销售的,两个人就互递了名片。


到了龙场镇下车,我和灵说声再见,就各奔前程各忙各的。灵去找他们经销商提供的一家美容店,我去找一家新进货的超市,想和他们搞一次促销活动。从超市出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却不想委屈自己,就沿街找起吃的来。刚经过一个巷口,就看到灵从巷子里走出来一副疲倦的样子,我就主动打了招呼。灵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问她吃饭没有,她说正好出来找吃的,我就邀请她一路同行,进了一家清水烫店,她是女的,不请她吃蹄髈(修文名菜扎佐蹄髈),她是广东人,不请她吃辣子鸡。没想到,她一进店就自己去调料台做起了蘸水,说自己来了几天了,知道怎么做了,我看她小心翼翼舀辣椒的样子,回到座位上,我默默的把自己的蘸水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尝尝,她犹豫着拿筷子挑了一点舔了一下,立刻吐了出来,拿起矿泉书漱口。我微笑着看她动作,过了一会,她终于缓过气来,问我怎么这么辣,比她经销商做的要辣多了?我笑了笑问她:“你那经销商是不是没几分钟就又去了调料台?”“你是说她又去加了辣椒?”灵一下子明白过来,“吃辣椒真不能和你们西南的人比。”“还有木姜子油,她开始多半没放的。”我端回自己的蘸水:“不过你们广东人也很厉害啊,号称是无所不吃呢。”灵有些自豪的挺挺胸,开始把蔬菜放进锅里。


一边吃,一边聊起下午的安排,我说吃完饭准备去扎佐看看,灵似乎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问我是不是扎头发的扎,辅佐的佐?我嗯了一声,灵便说经销商有个客户在扎佐,她本来在犹豫去不,既然我也要去,就一起吧。我当时虽然经济紧张,几元钱的车费还是给的起的,就答应了。吃过饭,我就带着灵到广场上了去扎佐的短途班车。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新路,记得当时走的路应该是小路,仅容两车对过的狭窄路面,一路上有规整过的农业和老式居住院子,灵很是奇怪,说是恍惚回到了广东,问我这是哪里,我也纳闷,只能说估计是广东支援贵州建的农场吧,实际是什么我也不确定,但是确实很喜欢那种场景,至今难忘。


穿过高速,来到扎佐下车,我陪灵找到那家美容院,灵委婉的说是女子美容院,我便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和灵告别,开始找寻超市。接触了三家超市,有一家达成合作意向,我便记录下几项信息,准备回去后交给经销商,让他们派人来谈送货事宜。看看时间,估计今天回去办事处又没人了,只好给前台(负责考勤)打了电话,然后慢慢摇向扎佐那个老车站。灵又来电话,问我准备走不,说是不知道车站在哪里,我只好到美容院接了她,一起去老车站,她很是惊讶车站里还有70年代的标语和老式的车场格局,一连照了十多张照片,我连连催促,才坐上了最后一班回贵阳的客车。


回到贵阳,天色已黑,一走出客车站大门,灵就想打车送我,我问她住哪里,她说叫什么金沙坡附近,我就不让她拦车,而是选择了走路。她住的是一家招待所,现在还在营业,只是改成了什么宾馆。灵邀请我上去坐坐,我拒绝了,感觉虽然是招待所,毕竟是女生卧室,不进为妙,她就一定要请我吃饭,这个我乐意啊,毕竟是吃货啊,何况还有美女相伴。灵生怕我跑了,还强行拉走了我的工作包作为抵押,我想想包里也没钱和重要东西,就一些产品资料和市场记录,就半推半就的给了她,她这才上了楼,我就在招待所门口等着。没有多久,她拎着我的包下来,我就带着她去逛了旧货市场,穿过龙井巷,去人民剧院吃了无名卤菜,又把她送回招待所,这才打车回到煤炭村。第二天,直销部的星邀约我去息烽开市场,等我上了他的中巴,和几个同事疯打,就没有听到电话声,车到郊区,才看到是她的未接来电,我打了过去,她说她已经去了清镇,明天要去云南,遗憾的和我说了再见。后来加了QQ,她却说她被公司调到了西北大区,不再负责西南的事务,从此,我们就成了不见面的Q友,偶尔在QQ上聊几句西北的风土,广东的美食……


本来以为,灵也就是一个还算谈得来的QQ网友,或许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慢慢的互相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可谁想三年以后,沉寂数年的电话号码又随着铃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那时候,我已经和同事郭合伙开了公司,在陕西路附近租了房子,郭负责业务外勤,我负责采购内务。电话接通,灵说自己去云南出差,想到我在贵阳,就接了给贵州经销商送年度合同的差事顺带来看我。我问她到贵阳了吗?她说刚下火车,正在拦车。我说还没写旅馆的话先来陕西路吧,我请你吃豆米火锅。灵欣然答应,两个人就说好了下车地点,我关掉电脑,在院子门口和背篼们谈笑着等待。那时候,贵阳还不是很堵车,没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院门口,灵拎着箱子从车上下来,我微笑着迎上前,问过她箱子里没贵重东西,就拿过箱子往杂货店里放,灵有些惊讶,我说没事的,我和阿姨很熟悉的,你放心,然后和阿姨打了声招呼,就领着灵往豆米火锅走去。


灵对豆米火锅还是比较认同的,贵阳火锅里算是不辣的品种,蘸料也不以辣为主,还没有木姜子油。吃过火锅,我带灵回院子门口取了箱子,到附近宾馆订了个房间,到了要付钱的环节,我默默的退到了一边,不是我吝啬房钱,只是想表明态度。灵本来做好了争执的准备,一看我自行退开,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迅疾明白过来,径自把钱付了。灵又邀请我上去坐坐,我还是拒绝,说了明天送她去经销商处,就转身要走,灵忙把我拉到大厅沙发坐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纸盒递到我手上说是江门特产。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看是啥东东,说了声谢谢就催她赶紧上楼休息,看着她进了电梯,这才拎着纸盒回了租屋。纸盒是鹤山红茶,上网搜了搜,确实是江门特产,然后给郭打了电话,说是明天要用车,让他明天9点一定要过来。


第二天,去宾馆接到灵,带她去陕西路吃了刘维兰老素粉,灵对酸粉没感觉,对于溏心蛋流在粉条上的模样很有好感。吃过粉刚准备走,郭就打来电话,说已经到门口了,我让他开到院门口,就带着灵走了过去。车只是普通夏利,灵也没有鄙视,顺着我打开的后车门就坐了上去,反而是郭色眯眯的悄悄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到了经销商处,我没有下车,让灵也别拎箱子了,上去给了文件,就送她去火车站。灵没有迟疑,从箱子里拿出合同就下了车。郭问我什么时候泡到的,我说只是普通朋友,郭明确表示不相信,我只好说有想法了,还没成功呢,不要乱说话,这才堵住了他的嘴。不一会,灵从楼里出来,我就让郭开车到火车站,下车以后就让郭走,郭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才走。灵说这司机话不多,脸部表情很丰富啊,他应该不是真的生气,和你是朋友吧?我朝她比了比大拇指,拎起箱子朝售票大厅走去。


刚从车站出来,飞娃给我电话,问我喷水池附近有什么女生喜欢吃又停车方便的地方,我向他推荐了银海大厦23楼上的黑白厨房(第一次到黑白厨房吃饭是一个做房地产的老乡带去的,觉得味道还不错,后来又去过两次,几年后好像是和娟去过一次,味道就变了,再也没去。)飞娃有些惊讶:“23楼?你不要豁我哈,我要请人的。”“不信就别去撒,去雅园安心。”我挂了电话,直接回屋玩起了英雄无敌。到了傍晚,正考虑吃啥,飞娃又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黑白厨房,才想起我在附近,让我过去点单,我猜他多半是约的女生,就嬉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屋头灯光不够亮?”飞娃也笑了:“她说的请你过来,你还不快点爬过来。”


坦白说,我一进黑白厨房看到和飞娃对坐的娇巧背影就惊呆了,那背影真的好像燕,十年前的往事一下浮现在心头,我不由有一丝恐惧,害怕过去看到真的是她。服务员过来问了我两声我都没有回答,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把我惊醒,对啊,都十余年过去了,她怎么会保养的宛如当日。我拿起电话,是飞娃打的,于是挂了电话,和窗边也挂了电话的飞娃招了招手,走了过去。飞娃一见我靠近,就起身让出位置,自己和那个女子坐到一起。等我坐好位置向他们问好,飞娃给我和她做了介绍,说她在某家公司做行政,我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容颜。她确实不是燕,脸型轮廓和燕有很大的不同,但是确实有和十余年前燕类似的气质,让我内心扑腾了一下。这女子也很是文静,和我问好一声,就不大说话了,只是听我和飞娃说话,或者看着窗外的风景。菜肴上来,飞娃和我边吃边聊,说上几句话,就转头对女子低语,等女子回答了,这才和我继续说话。女子很少说话,即使想去WC,也是悄悄和飞娃说了再由飞娃问我。我招手让服务员带她去,等她走远,这才悄声问飞娃:“你个瓜娃子作孽,这么纯的你也下手,还没搞定是吧?”“已经搞定了,上次我去毕节给个老板设计别墅,她也跟去了…….”飞娃镇定的夹着菜。“那你还这个样子?”我看着他的脸色觉得有点奇怪:“不会吧?你动真心了?”飞娃夹着菜不动:“所以说喊你来看哈是不是装的。”我当然不会说是装的了,浪迹江湖十余年,真的假的见了不少,没有一个能像她一样让我想起大学岁月的燕。我做了肯定的答复,不由大吃一惊:“不是吧,你在杭州还有老婆孩子呢!”飞娃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吃下蔬菜,又抓起个骨头啃了起来。


飞娃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来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给我解释,我曾经见过的一个酒店行政总厨请他去龙井巷的一个酒吧玩,说是今天开业,一个模特开的,会有许多模特到场。飞娃问我去不去,我暗带讥讽的说:“你还要征求她的意见吧?她去我就去。”飞娃讪讪的笑笑,没有说话。女子从WC回来,飞娃赶紧让了路,等她坐下,就和她小声商量起来。女子点点头,大意是要认识他的社交圈子。飞娃回头看着我得意的笑着,我只好点了头。


走出黑白厨房已近8点,我和飞娃已经他的女友一起去了龙港百盛,他俩上楼闲逛,我不想吃狗粮就托故下了地下超市转悠,临近9点,3个人一起到了那家酒吧和总厨会合。酒吧在二楼,一楼是一家服装店,不知道是不是开业典礼已近结束的原因,场内人虽然不少,但是女子不多,有模特气质的女子更少,身边还基本有男伴,我忍不住摇摇头,我虽然不喜欢夜场,但是经常陪老乡们逛夜场,加上做商超养成的习惯,对夜场状况也多少有点了解。那时候,贵阳很多酒吧开业,都习惯找一些女子单身站台,以求启动人气,而这家酒吧开业第一天就搞成僧多肉少,我就基本对这家酒吧判了死刑。这时候,总厨拉着飞娃上场搞吉他合奏,飞娃女友就好奇的问我摇头的原因,我不好说僧多肉少的真相,只好胡诌说酒吧装修太简单,估计没法刺激顾客的消费欲望,飞娃女友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演奏中的飞娃,我看着她的侧脸有些心动,可她毕竟是飞娃的女友,我只好藏下自己的小心思。


在这以前,我跟着飞娃和总厨见过两次,对他的印象就是赌性重,每次夜场午夜摆出飞镖,都要拉着飞娃玩上许久,不论输赢,总要上万了才肯罢休。这次也不意外,还没到12点,他就凑过来和飞娃扯起了镖经,飞娃有些心动,我看着女子有些倦意却还在硬撑,就忍不住提醒飞娃回头看看,飞娃这才拒绝了邀约,和总厨告别,带着女子和我一起离开了酒吧。


这事以后,飞娃带着女友又和我玩过两次夜场,我觉得女子和燕有同类气质,难免有一些关照。不久,飞娃给我介绍了一个女老乡,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是介绍老乡,可是处了一段时间我就觉得不对了,那个女老乡从事娱乐业也很正常,可是飞娃撮合得也太频繁了吧,几乎隔个两三天就问我进展如何,我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让我接盘,他坚决否认。直到一次老乡群在波特兰夜总会搞聚会,我问那女子喝矿泉水还是椰奶的时候,无意中从后面的镜子里看到飞娃紧张的脸色,这才恍然大悟,从此和那女子保持了距离。


我对那女老乡没有兴趣,相貌性格都不合我的审美标准,或许她也嫌我呆板无趣,都带我去她租屋单独相处了我也没有动静,就慢慢的没了联系。我毫不在意,和她相处,还不如和灵在QQ上闲聊几句。


飞娃只要在贵阳,基本上都要参加老乡群的活动,那个女子参加了两次,一次是在波特兰,一次是在畅想KTV,每次都是静静的坐在旁边,不喝酒不唱歌,只是要一瓶矿泉水,默默的看着飞娃和老乡们杯筹交错,有人想找她喝酒,都被我和飞娃拦了下来。畅想那次以后,就只有飞娃来参加活动了,我问飞娃怎么不带她来,飞娃回答说她不喜欢这种喧闹环境,我也感同身受,没再多问。没有多久,飞娃离开了贵阳,许久没有看到他,后来在QQ上遇到,他说他要处理一些家族事务,已经回了四川,我很想问那个女子的联系方式,可自己都觉得这样不妥,只好闭口不提。


一天,灵突然问我,她调到贵州来做市场如何?我先表示个人立场的惊喜和欢迎,然后劝她慎重考虑,毕竟,贵州是一个内陆省份,市场规模和消费意识都和沿海有很大差距。灵听我说完,就说了一句考虑一下,然后没有消息了。这一次说话过去,有半个月没有灵的消息,我还想着啥时候问问她在忙啥,她给我来了电话。灵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升任贵州省级经理,负责贵州地区的市场管理,办公地点在经销商那里,住处还是在金沙坡的那家宾馆,等安定好以后再来找我。


过了几天的一个傍晚,她在火车站打电话给我,问我到我住处坐公交车怎么走,我告诉她坐2路车到云岩广场下车,然后就赶到广场对面等待。实际上,2路车广场站是在广场的对面,我约她在这里下车,是因为当时这里有一家断桥青椒鱼。灵下了车,很是奇怪的东张西望,觉得不是在我住的附近,我笑着邀她上了二楼的青椒鱼店。这时候,鱼店已经有了许多客人,服务员引领我们在楼梯旁的位置坐下,灵在内侧,我在外侧,鱼刚端上来,干女儿可可刚好从楼梯上来,我和可可都不由一愣,她便主动喊了干爹,我略微有些尴尬,一边喊可可过来坐,一边给灵解释,灵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可可是很聪明的人,本来打算拒绝的,一看到她的眼神不对,就干脆利落的要我起来,让我做到灵的身边,理由是她们三个朋友要坐到一起。我只好征询灵的意见,灵往里挪了个位置,让我坐了下来。灵还没说话,可可就主动说了起来,她们几个朋友约好在隔壁的KTV唱歌,顺便就来了这里吃饭,没想到遇到我,邀约我和灵等会一起去。灵故意问了几个问题,试探我和可可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和可可本来就没有那回事,两个人自然底气十足,对所有暧昧问题都答应得光明磊落,可可还故意拿起电话打给一个追求者让他过来,灵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可可得知灵是做化妆品的,更是挑了化妆品的话题和灵交流,她的两个朋友也附和着咨询,灵更加开心的回答着。不一会,几个女生打成一片,我反而成了局外人,只好尴尬的一个人喝起了啤酒,灵不但和可可互换了电话号码,也答应了饭后一起去KTV唱歌。


进了KTV包间,可可问我点多少啤酒,我问她那个男孩子来不来,她说肯定要来的,我就点了两打啤酒。可可那时候挺好玩,平时都在各个酒吧里转,也经常和我在夜总会里应酬客户和老乡,我是知道她能喝酒的,看她两个朋友,也不算省油的灯,多半是那种不进酒吧不喝酒,进了酒吧说酒是啥东西的主,何况等会至少有两个青年男子来。灵在贵阳呆的时间还不久,不知道贵阳女生的风格,见可可劝她也喝点,不知道是出于广东女子不服输的原因,还是因为做市场工作养成的性格,就答应了下来。歌声响起,几个人开始一边喝酒一边唱歌,不知不觉,我就被排挤到旁边。可可是了解我的,有了她担保,她那两个朋友也放开了防备,几个女子开始越玩越野,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等两个男生来的时候,两打啤酒只剩了半打,我只好又叫了两打啤酒。可可有些促狭的让几个朋友轮番敬我和灵,我倒是无所谓,那时候的酒量不算差,灵是广东人,又是做美容院督导的,平时就少有喝酒,哪里经得住一帮以玩通宵为荣的夜场老混劝酒,很快就有了酒意,我有些无奈的看着幕后操纵者可可,可可却笑嘻嘻的又跑去劝酒,没奈何,我只好坐了过去,开始帮灵接酒,灵却有些不领情,抢着喝了不少。总算到了十二点,我就以她要回去为由,结束了K歌,两个男生说请我们去合群路吃夜宵,我拒绝了,目送他们往合群路走去。等他们走远,就问灵是不是还住在金沙坡那里,灵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我只好掏出餐巾纸给她擦拭了一下,然后拉着她离开呕吐物。我又问她住在哪里,她两手把我拽得紧紧的说:“这里不是离你住处很近吗?我想去看看。”我说都半夜了这不大好吧,她就不言语了,我又问了两次,她还是不说。我只好扶着她回了自己的租屋,过地下通道阶梯的时候,灵两次差点摔倒,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扶住。回到租屋,我把她安顿在床上,给她脱了鞋子,然后把餐巾纸和白开水放在床头,又摆好了垃圾桶,这才关上房门去客厅上睡下。


早上醒来,我打电话让郭不要来了,免得灵尴尬,敏锐的郭笑言要过来观赏战场,我和他笑骂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我正想着是否叫醒灵吃早饭,灵却神色复杂的从卧室走了出来。我心里不由一扑棱,我没动你难道我还有错了?却露着笑容和她打招呼:“牙膏牙刷给你放在盥洗台,帕子你用那根米黄色的,我备用的。”她看了我一眼,默默的进了卫生间。我收拾好沙发,又等了一会,她才从卫生间出来,我提议去友谊路吃干鸡面,她点了点头。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直到喝到那个青菜鸡血汤,这才说了一句:“可以再来一碗吗?”记得那个时候,店家还是免费加汤的,后来估计是加的人多了,加汤也要算钱了。吃过面以后,灵说要经销商处办事情,我很自然的给她拦了个出租车,和她挥手告别。


过了两天,贵阳郊区要搞一个音乐会,刚好灵回贵阳休息,她就问我能否搞到票,我想起可可前几天在QQ上说她参加了一个街舞团,就打电话问她,她说她也要参加,估计车上只能挪一个位置出来,我说没事啊我又不去,你就带她一个人去好了。于是灵顺利的加入了可可她们的亲友团,不仅到后台拿了个明星的签名,还在前面几排找了个不差的位置。


一个下午,我正在屋里玩《大航海时代》,灵打电话来问我去哪里吃饭,我想了想,给她推荐了华宫巷里的酸汤火锅,灵便让我不要吃饭等她过来。不到半个小时,我便听到了敲门声,我问知是灵便打开门,灵风尘仆仆的拎着工作包站在门口,我有些纳闷,她说没回招待所,从遵义回来,就直接来我这里了。我让她放下工作包带她去了华宫巷,那家火锅店或许因为太难找,在网上没有什么名号,但是在现场,生意却很好,几次经过,都是有人排队等候,灵乍看到也吓了一跳,说真的是深巷美食,我说那也要你觉得好吃才行啊,这里都是本地人。排队排了半小时,不过灵还蛮喜欢酸汤味道,尤其是酸汤牛皮和猪排骨,她觉得处理得不错。一边吃,一边聊起上次喝醉的事,她有点喜欢可可的开朗,让我给可可打电话。可可说正和朋友吃饭不能过来,我嘀咕了一句是不是吃完了又要去哪里泡吧啊,灵示意我找个酒吧,约可可出来喝酒,我只好给可可说,让她到黔灵东路的酒吧街来喝酒,这里离我住处近,万一再喝醉不用担心阶梯的问题。可可同意了,灵高兴的招呼我快点吃。


我在**秋千吧要了一个大桌,提醒灵等会喝酒注意点,可可算是夜场老将了,灵毫不在意的没有理会,我也无可奈何。不一会,可可和她那男友还有一个女子到来,几个女子扯了一会皮肤保养,就开始了拼酒。我和男生坐在桌子外侧对视着苦笑了一下,一边聊如何创业一边对饮,一边看着三个女生玩骰子拼酒,喝到11点过,灵不出所料的又喝得醉意朦胧。


可可嬉笑着开始邀约朋友进行下半场,让我自己收拾残局,我只好结了账,看着她和他们笑着离开,灵还想和可可一起去下半场,我止住她,就说可可她们是去白云区,灵这才作罢。出了酒吧,我习惯性问灵住哪里,灵说东西还在我那里呢,就径自摇摇晃晃的往我的租屋走去,我只好跟上她回了租屋。一进租屋,灵就酥软的趴在我的胸口,说是喜欢我,我多少也有了酒意,看着她红艳的嘴唇,终于忍不住吻了下去,把她抱进了卧室……


从那以后,至少在贵州,我和灵算是确定了恋人关系,她招了三个督导,是我陪她去的人才市场,她的年度工作报告,也是我给她拟的提纲,然后守在旁边拟出来的。灵先是继续住在招待所里,我找小勇拿到宾馆住宿发票,她就把行李拎了过来,只是由于工作性质,一周在我的租屋里呆个一两天就又去了下面的地州,或者回广州述职。灵也邀请过我去广州玩,我没有答应,工作上思想上都有原因,反而是可可和她熟悉以后,和她一起去广州玩过一次,回来后,灵很是开心,说是她带可可参加了两次聚会,可可都是大杀四方,把几个居心不良的广佬都灌醉了,还把一瓶放了药的啤酒还给那人……她总算了解了可可的实力,后来又想跟我参加老乡们的聚会,我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和可可谈谈吧,她和可可通了电话以后还是不信,我带她参加了一次,她就再也不提这事了。我这么说,不是夸奖四川人有多能喝酒,问题是那个年代的生意人,基本都是吃喝嫖赌开道,而至少喝的方面,四川生意人又更甚于广东的。而我那个老乡群的核心层,大都是百万千万级的从草根摸爬滚打出来的小生意人或者是流氓律师这样的边缘人。


不知道是因为长期熬夜还是酗酒的原因,我的腰椎开始酸痛,灵有点紧张,让我趴在床上,在我背上按了几下,就说是我的膀胱经出了问题,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膀胱经这个名词,不由半开玩笑的说我可不是你的潜在客户哦,她没好气的蹬了我一眼,吃了早饭就去了经销商那里,到了傍晚,她带了一瓶精油回来,说是要给我做按摩,我说吃了饭再做吧,她也是不允,硬是把我拉到床边,给我脱了上衣按在床上。我虽然觉得她灵手法很不错,不过还是有点怀疑的问她真的有效吗?灵一边给我擦着油,一边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只是搞美容啊,我好歹也是中医专业正规毕业的。”说起中医,我顿时有了兴趣,和她聊了起来。小时候,一个同学被他哥哥射穿双颊,是被中医治好的,我右手伸进柴火灶里被烧伤,中医治疗没有留下疤痕,乳沟处肌肉溃烂过三个洞,是一个老中医搓药线把肌肉凝固的,高中毕业那年,我妈曾经询问过我是否愿意拜隔壁的国家级名医学医术,我因为想离开老家就拒绝了。灵一边给我梳理膀胱经,一边说她拜过一个江西老中医做记名弟子,那位先生没有其他要求,只是让她发誓,一不要给上海人治病,二不要给当官的治病…….灵还说了许多许多她师傅的故事,其他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说她师傅没有执照不公开营业,从来不在市场上买药材,都是春秋两季到各地自采药材,如果药材用完,就基本上不看病了,即使碍不下面子接了病人,也是只开药方还坚决不署名。


做完精油推背,我确实觉的腰上的酸痛减轻了许多,一股脑爬起来,抱着灵亲了一口,看着天色已黑,也就没再做饭,带着灵去虎门巷美美的吃了一顿代家的干锅牛肉加牛皮。第二天,灵把可可叫了过来,等可可在楼外叫我开门,我这才知晓。灵叫可可过来的目的,是想把这套按摩手法传给可可,她不在的日子,就让可可给我推背,我极力反对,不过可可还是答应了下来。从此以后,灵在贵阳的日子,每到晚上,她就给我做两小时的精油推背,她不在的日子,就是可可来做,当然,可可给我做不是在床上,而是把茶几挪空,时间也不是晚上而是下午,做完以后,可可不是进行她的夜场轮转,就是和我去陪那帮禽兽应酬。


和灵相处的日子并没有多长时间,她培养的三个督导算是合格了,公司总部派了新人过来接替她的位置,给她下了调令,让她去负责东北的事务。我很是不舍,可是问了几个朋友,都没有适合灵的岗位,那时候自己也没有养一个广东妹子的经济能力,她也不愿意放弃那个更有发展前途的岗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贵州。临行之前,她把可可叫了过来,再次纠正了可可的手法,又拿了一个大瓶的精油给我。然后我们三个人去秋千吧喝了许多酒,然后送走可可,和我回到租屋疯狂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又是一番疯狂,幸好火车票买的是下午的。中午郭过来,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我和郭开车送她到了火车站,我和灵都有些昏昏欲睡,连准备登车的广播也没有叫醒,幸好郭还清醒,第二次通知的时候,强行叫醒了我们,送灵上了火车。


灵虽然去了东北,还是和我保持着联系,隔三差五就和我在QQ上聊上一段时间,第一次吃到东北的兴安岭山货,也是灵寄过来的。灵也来过一次贵阳,说是给公司争取的业务交接,在贵阳呆了三天,又给我留了一瓶精油,让我不够了就给她说。灵留给可可的按摩手法确实有用,她走了没多久,我的腰就不疼了,但是我总不能拒绝啊,那瓶精油没有用处,又不愿意送人,就静静的躺在办公桌箱子里,后来一直到认识了娟,一次娟说身体不舒服,想找出来给她揉揉,从箱子里翻出来,才发现已经生霉了,只好丢掉。


走了许久的飞娃悄悄来到贵阳,约我在文昌阁见面,我很高兴的问要约哪几个老乡一起喝茶?飞娃说就想见我,我不疑有他,一个人赶到了文昌阁。泡好茶,先是寒暄了几句,飞娃慢慢开始把话题扯到了生意上,开始拐弯抹角问我生意如何。我也不避讳这样的问题实打实的说了起来,我那生意,在十年前的当时还只是起步,虽然知道是朝阳行业,但是由于资金所限,几次机会都没法抓住。飞娃支吾着说,家族会议的结果,他分管成都的事业,他老婆也从杭州回到了成都,估计以后他到贵阳就不大方便了,他也不好把那女子接去成都,那边族人朋友多,一不小心就露馅了。飞娃说他考虑给那女子一套房子,再拿30万给我,算作那女子的股份…….这样的好事我当然喜欢了,有了30万的注入,我就可以把公司正规化,再拿两个品牌了。我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喜悦,和他说要慎重考虑,至少要征求一下那个女子的意见。飞娃沉默了一会,说是不再来贵阳了,请我和老乡们再吃一顿饭,请我多喊几个来。


记得那顿饭是在黔灵东路的姐妹饭店吃的,来了有二十个左右的老乡,那个女子也来了。那个女子还是如以前一样安静。吃完后,一群人进了畅想KTV。飞娃和老乡们在那里喜笑颜开的唱歌喝酒,我无意中瞥到坐在角落里的女子在无声的流着眼泪,就忍不住拿了餐巾纸递给她,也没说什么话就退到了座位上。飞娃默默的停止了和人嗨歌,坐到我座位旁,默默的开了两瓶酒,递了一瓶给我,和我一干而尽。K歌结束,我送飞娃和那女子上了出租,飞娃又看了我一眼这才离去,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后来的几天,飞娃都没有消息,我虽然希望有资金注入,但是也不强求,就没有和他联系,再后来,他在QQ上说他已经回了成都,我也没有问钱的事,只是问了一句他怎么安顿那个女子,他说了句听天由命吧,就下了QQ。后来我和一个朋友喝茶聊起这段往事,朋友说,人家是担心你人财两得啊,我这才恍然大悟。回头想想,如果飞娃真要注入股份送给女子,我肯定要和女子频繁联系,日常月久的,可能我和那女子真的要擦出火花,但是当时,我真的没有那门心思。


公司开业一年来,可谓是困难重重,我很想注入更多资本,但是公司股份当初是一人一半,郭不愿意再拿钱出来,又不愿意更改股份,沦为小股东,我只好以股东借款的形式注入资金,这才度过了几次难关。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情,也不记得是什么事了,我的流动资金被全部冻结,新的订单厂家又必须见钱发货,我一筹莫展,郭又说自己的钱被老婆管住指望不上,我只好找朋友借钱。灵恰好发QQ来聊天,我本来心急如焚,就应付得有点没精打采。灵敏锐的感觉到了,我本来不想和她说,可是终究没有说谎话的经验,编了几个理由都被她识破,只好告诉了她实情。灵主动提出要借钱给我,我拒绝,或许现在很多人会说我是假清高,但是我确实不想和有关系的女人发生经济纠葛。灵再三要求,我只好同意了,听灵说她明天寄钱给我,就把卡号给了她,没有再找人想办法,那时候没有微信支付宝。


第二天,我安心在屋里玩游戏,只等灵说钱已经打过来了,结果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到账,我打电话问灵,灵说周围没有银行,找到银行就打给我。

第三天,一直到晚上,没有钱到账,我打电话问灵,灵说有紧急事情,要赶到内蒙赤峰。

第四天,一直到晚上,没有钱到账,我打电话问灵,灵说有紧急事情,要赶到通辽。

第五天,一直到晚上,没有钱到账,我打电话问灵,灵说有紧急事情,要赶到长春,我这时已经有了不满,对她说如果不方便,我就另外想办法了,她给我解释说不是故意的,她到了长春后就一定要先给我把钱打来。我相信了她。

第六天,一直到晚上,没有钱到账,我打电话问灵,灵说没有找到银行,明天专门去银行给我打了钱再去办事。

第七天,一直到晚上,没有钱到账,厂家打电话问我到底还要不要打款进货,我没有给灵打电话,开始盘算找哪位朋友借钱。

第八天,我问了几个朋友无果,找芳芳(她是我当时很好的异性朋友,不是女友,见<雅>,后来她结了婚,才少了往来。)开了口,芳芳只是考虑了一下,就给我发来了转账凭证,只是钱要明天才能到账。一直到晚上,没有钱到账,灵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在去大连的路上,明天一到就给我打钱,我哦哦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第九天,芳芳转的钱到了帐,我立刻给厂家汇了过去。一直到晚上,灵的钱还是没有到账,灵发消息过来,说是事情多,没有空去银行,明天一定去。我什么话也没有说,把她的QQ号删除,把她的电话号拉入了黑名单。

第十天,一直到晚上,还是没有钱到账,我已经无所谓了,厂家回消息说款已收到,货已发出,我约郭去吃了一顿鱼头火锅,然后回屋安心玩起游戏,等候货物到来。后来灵有几次好友申请,我都选择了拒绝。


一个星期后,可可从金阳过来,说灵还是喜欢我的,真的想和我在一起,我狠狠的和她说了一句话:“如果以后你还认我这个干爹,就不要提她的名字。”可可只好闭嘴。


后来的后来,再也没有她的消息,隐隐知道可可和她保持联系,但是没有询问,可可两次想提,都被我打断了。只是几年后,才在电脑里看到一张她在大学的照片,我终究没有删除,和可可的照片保留在一起,偶尔看看,后来电脑中了病毒,全部被格式化了。可可结婚了又离婚,二婚嫁到了广州,不知道和灵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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