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莽莽

周林决定在自杀之前去一趟医院。

周林今年34岁,在工作了十年的公司混到了主管的位置。算不上事业有成,也不是一无所有,算是混人间的半吊子吧。

他知道自己有点和别人不一样,他对女人没有感觉,前几年生理上还行,这几年也不抬头了。他从青春期开始就从未对女孩心动过,那时候只是觉得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孩还未出现。随着上了大学知识面的扩展,以及自己对隔壁宿舍那个高大的体育系男孩脸红心跳。他自己推算出自己是个性少数者。

这件事情他谁也没说,自己消化了十几年也没能坦然接受自己。还好他很善于伪装自己,遇到几个喜欢的男孩,结婚的时候他都是伴郎,他很善于把一份感情伪装成友谊。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得了抑郁症。工作的时间他并没有异常,下班回到家就像被抽走了灵魂。

失眠,沮丧,头脑混乱。

父母每次电话里都是催他相亲,母亲在电话里的哭声敲打着他的耳膜,像是催促着他快点死吧。

他站在阳台上,忍不住地想一跃而下的时候,他想起来答应了父亲去给母亲买三伏贴。

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做学生的时候成绩好听话,工作了也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除了没结婚这件事他一辈子都有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从医院回来,他感觉自己像片满是虫洞的树叶,头重脚轻摇摇欲坠。风从他身体的洞肆无忌惮的吹进来,他的耳朵就像是两台鼓风机,充满巨大的轰鸣声。他走进电梯,听到后面有人喊“喂,你还好吧。”那声音忽近忽远。他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年轻男人叫李旭,刚刚研究生毕业,在设计院上班。他的母亲是混血儿,所以他的长相也格外英俊,肌色也属于冷白肌,特别像一个走错片场的电影明星。

阿林醒来的时候,看到李旭坐在西窗下面,夕阳暖黄的光镶嵌着他的轮廓,如同一幅杂志画报。

阿林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眼皮像傍晚打烊的卷闸门,缓缓关闭。可意识不肯睡去,半梦半醒。

护士脚步轻快地过来询问情况,李旭刻意降低音量:“刚刚睁开眼睛了,现在又睡过去了。”

“那让他睡吧,脑CT和血糖检查没什么异常,可能太累了。”

“那我需要一直陪护吗?”

“不用,留下电话,有什么问题我们会联系你的。”

护士脚步轻盈地离开。接着年轻的男人站起来收拾东西背着包离开了。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安静吞噬了阿林的意识。


他在梦里回到高中,有一次数学考试很难,全班没有人及格,放学回家母亲看到了不及格的数学试卷,像发疯一样抽打自己,嘴里说着恶毒的诅咒“我为了你让所有人看不起,尽心尽力伺候你上学,你就考不及格?”

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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