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疫情封控第三天

睡不着,太安静了。

当年从泥泞的土路走进城市里,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汽车尾气几乎把人熏晕。

早晨不是鸡鸣鸟叫把我唤醒,而是刺耳的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和剐蹭声,以及早起的商贩和清洁工工人的各种吆喝和交谈声。

我用了二十多年去适应。终于能在各种工业化的环境噪音里安然入睡。

可如今,这么大的城市,在这几天里,就像倒退回了农村。

没有高声喧哗,没有车声鼎沸。

我睡不着, 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么早睡着了,明天起床我要去干点什么?

我有一种冲动,想在这样月光如泄的夜晚去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以前在农村,如果在月夜里睡不着,就一个人悄咪咪的围着山转一圈,等回来的时候,都有意外的收获。

带回来几个红苕,或者掰几个玉米棒子,然后丢到灶膛里,用柴火烧熟,当做宵夜犒劳自己。

我睡不着,是因为我压根都不愿入睡。

我白天里什么也干不了,总想逮住夜晚做为补救。

这种眼睁睁的被时光凌迟的感觉真不好受。

我终于理解了中年的父亲,在黑夜里的辗转难安了。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孤独、惶恐、无助。

父亲用夜晚里野外一遍又一遍的行走来消除苦闷,舅舅用一瓶又一瓶的白酒将人生灌醉,我用文字一块又一块的掩盖那些无法示人的疮痍。大家都拼尽全力去承受住命运派送给各人的风霜雪雨。

我的身体受束缚,但灵魂一直在桀骜不驯的挣扎,重来没有从心底里臣服和认输。

窗外的灯光,昏沉橘黄。

夜带有一种征服一切的气势,席卷。它有一种魔力,或者磁性,让万物举手投降。睡吧,睡吧,它软硬兼施,甚至唱起了催眠曲。

我总想去破环或者说是摧毁。

比如,跑到空无一人的楼顶和院坝里,大声喧哗,撕破这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我每一层每一户的去敲门,让他们不要被黑夜迷醉。醒来,去抗争。我们努力,能把黑夜直接驱赶到黎明。

天亮了,我们又开始了无所事事的一天,荒诞无稽的一天。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愿放手。

我们拽住黑夜的脚杆,去弥补白天的荒废无为。

我们矛盾重重的一生,就像一场闹剧,等待白天和黑夜的彻底断裂,让我们坠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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