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以南,再无远方(二)

晚上七点,最西边的天空半轮残阳嫣红,夏日傍晚最后一片阳光透过万里碧空,不均匀地洒在渐入喧闹的大街小巷。两个骑着摩托车的少年吹着口哨从小镇出口飞驰而过,年轻的面庞浸渍在夕阳里,轮廓分明却又躁动不安,一路嬉笑着你追我赶,公路两旁的满目苍翠在身后一一退过。

马铭看着有些落后的同伴,把摩托车停到马路边上,掏出黑色的大屏手机,摁下拨号键把手机放到耳边,从旁边经过的年轻妈妈拉着自己的孩子快步走过,怯生生的孩子望着他胳膊上因为手臂抬高露出袖子外的胳膊上的纹身一步三回头,马铭冲孩子做了个鬼脸,继续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两声就被人接听了,一个清脆的女声通过无线电波瞬间传过来:“喂”,他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马加,收拾好了吗,我们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好,那你们路上小心”熟悉的女声再一次传过来, 让他几乎愣神,“好”,然后电话那边传来电话被挂断的盲音。然后走到在旁边吸烟的男生跟前,从他的黑衬衣里面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蓝色的火苗噗地从打火机里窜出来,完全没有兄弟久别重逢的样子,他轻轻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蓝色的烟雾渐渐弥漫开去,然后他愉快地拍拍穿白衬衣的朋友,“给烟儿打电话吧。”

一河之隔的马路对面,顾烟正站在夕阳最后一片光影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线团逗地上像个大线团一样的猫,屋里一阵铲子在锅里炒菜的声音过后饭香瞬间飘逸出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屋里喊“妈,我今天不在家吃饭了,我要和杜若明他们聚会去。”中年妇女从厨房窗户探出头,脸上带着微笑,“哪天叫他们来家里玩吧……”话说到一半就听见女儿的手机响了,于是微笑着又退回去,厨房里再次传来一阵声响。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南方的名字,顾烟犹豫着摁下接听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用一种怎样的情绪,怎样的身份,去接听南方的电话,跟他说话或者别的,他们之间似乎生生被一种莫名的东西隔开,而自己这种情绪,似乎自己也不明白。

感受到冷落,猫猫不满地抢过线团自己玩。

“喂,南方”她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所有的情绪,换上一副轻快地表情和语气,对着电话说。

”烟儿,我们在河边,过来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和某节晚自习之后的一样。

”嗯,好。两分钟,那就这样,拜拜。”

“好,拜拜。”

挂掉电话的时候夕阳刚好隐下最后一片光晕,消失在山和天的交界线,夜幕像碧波里的河水,悄悄为天空蒙上一层昏暗。南方在木桥的另一头,坐在摩托车上,风吹动着他因为很久没有修剪显得微长的头发,白色的衬衣衬得脸色有些苍白,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静静地坐在摩托车上,看着顾烟小巧的身影穿过竹林,走出院子,然后出现在桥头,跨过涧河,轻轻走过来。不时旁边有大人或者小孩经过,都惊讶地说,“这不是南方吗,都长这么大了。”

对于邻居们这样的反应,他像是已经司空见惯,所以流畅地挤出脸上好看的两个酒窝,眯起好看的眼睛跟大家打招呼,笑容挂在他脸上,似乎心情愉悦到打开水龙头,就能接到成股留下的浓稠甜蜂蜜。

他就是这种充满了正能量的男孩子,无忧无虑地在操场展露肌肉,又或者跟老师嬉皮俏脸地翘课出去玩耍。但是只要他的笑容一出来,所有人都没辙,所以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吧好吧准你的病假了。回头就看到放学和他纠结在一起打篮球。

似乎什么都打不到他,这点不像顾烟。

他们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南方没来,一整天顾烟旁边的位置都是空旷的。于是回到家跟爸妈抱怨:臭南方今天请假不告诉我,结果我一个人做完卫生才回来!

爸妈面面相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顾烟叫过去:宝贝,南方的爸爸在广东出车祸,没有了。你要对他好点,可以吗?

结果等到南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年级的时候了。顾烟走进教室,就看到长了很高的南方坐在后面,挤出两个酒窝对她笑。那三年,他跟随她妈妈换了两个家,认识了两个新爸爸,应该是最居无定所的时候吧?但他还有干净纯粹的笑容,那才是多么难道对的东西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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