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风球 （X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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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伦敦的那天，天气意外的好，空气清新仿佛藏着初夏雨后的微甜。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路人，身着深色得体外套。银发的妇人并不刻意渲染什么，枯瘦的手上戴着一枚有年代的宝石戒指。毕竟是伦敦，底气满满，再无想和谁比较的意思。戴西一眼就喜欢上伦敦，沉静但并不无聊，沉默但并不寡淡。

机构在伦敦的办公室位于泰晤士河岸，附近就是著名的泰特美术馆。办公室里陈列着各种艺术品，摄影，绘画，小型的装置艺术，涵盖当代多位知名艺术家。戴西问前台客户活动在哪里举行，对方指一指隔壁一桩18世纪的建筑说，请从楼下的时光通道走到隔壁。时光通道？戴西不明所以，走过去打开那扇磨砂玻璃门，看到一条木板铺垫的小路，光线由明转暗，又渐渐由暗转明，隐隐地有一点音乐声响起来，帕格尼尼随想曲。走完这条通路，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巴洛克式大厅，客户活动的标志和签到处在大厅一隅，前方舞台中间放着机构惯常使用的大屏幕和嘉宾讨论席。戴西按惯例去签到处，却发现只有寥寥数人。工作人员提示她，客户都在上层户外平台喝酒。喝酒？伦敦人从早晨就开始喝酒呢，戴西吐了口气急忙由旋转扶梯走上去。户外的景色非常迷人，看得到远处的金融城，换个角度就是伦敦著名的摩天轮。客户三五成群的谈话喝酒，戴西当作不经意的看着客户的铭牌，一个个圈子走过来。中国客户自然是靠拢在一起的，并没有几个真的愿意在外国人堆里用英文费力寒暄。如果有熟识的人，很快就能谈到一起去，人在异乡必然有无处诉说的情怀。戴西看到自己曾经的客户立即叫了声张总，顺利加入了谈话。这是戴西熟悉的局面，给客户最舒服的第一印象。不远不近，有学识见地也懂自嘲抱怨，分寸感一直是她的强项。“戴西，真的是你”，那人身形修长，颇为疏朗，穿一套深灰色合身西服，白色衬衫搭一条浅蓝格子领带，配的是黑色薄款J牌手表。“喔，王希哦，” 戴西笑起来，他们曾经大学同学二年，之后王希以交换生名义去纽约读书，毕业后留在纽约加入国内知名金融机构，成为跨境金融业务方面的专业人才，专门服务中国客户的海外分支机构。他们每年联系一二次，聊一聊业务，讲两句彼此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不算特别近的朋友。“戴西，没想到会碰到你，我从去年底开始被公司派来常驻伦敦，你来出差嘛？你们这次搞活动的地方真够高大上的，这曾经是一所伦敦著名的私立男校。没想到被你们公司买下来。” “八卦说我们全球CEO非常着迷英伦文化，最爱突出自己是Old Money，以至于别人都搬去金丝雀码头, 我们还在这付出高额租金。租金高到董事会有人提出反对，就有懂得圣心的人启动项目买下这块地方。做出一份增长率颇为可观的报告，说明投资在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伦敦地产始终奇货可居，机构并没有做亏本买卖，众人皆大欢喜。只是当全球CEO在这发表讲话庆祝拥有一个新地标的时候，天花板上掉下一只老鼠，全场瞬间安静，据说CEO立即说他觉得总有什么会欢迎他，没想到是米老鼠。”戴西讲起八卦来自然带着一份戏谑的意思，眉眼弯弯。王希想起来大学一年级时候戴西常常在高数课上迟到，每次都换着花样找个借口哄骗教授，笑起来也是这副样子。

侍应生敲响手中铃铛，示意大家回到主会场，伦敦客户投资峰会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