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2019*12*27

于《文心雕龙~辨騷》篇中,刘彦和谓屈原、宋玉辞赋“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以见时。”于《明诗》篇中亦曰“暨建安……造怀指事,不以纤密为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析之能。”“宋初文咏……山水方滋,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

于《物色》篇中,论刘宋之后,群体诗人对于外界事物的体悟与表述情状时,复曰“自近代以来文贵形似,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吟咏所发,志惟深远;体物为妙,功在密附。故巧言切状,如印之印泥。不加雕削,而曲写毫芥,故能瞻言而见貌,即字而知时也。”

通过这些话,可以看出,在诗、骚、汉赋之后,所谓的六朝诗人,大抵也都是能够非常自觉地将身心投注到对于事物的深切感受上,然后以准确的言辞将所遇所感真切而形象地表现出来。这不但形成了六朝诗歌文学独特的美学价值,更对中国传统诗歌文学发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承前启后的作用。它为唐宋诗歌不仅在形式方面,也在情境反应方面同时奠定了坚实的素描基础,使无论是唐诗于“情貌”上的追逐丰韵,还是宋诗的追求“理趣”,都先行地作了据形象以阐幽微的铺垫。甚至是其它文学体裁,若唐宋词,元明曲,以至后来之小说,包括新文学的“文学反应现实”的主张中,或者多多少少也蕴含着这种特征在内?其缘故大约正有一种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的人类共同心理现实,即艺术或文学正是通过对于外界事物形象的“模仿”来表述其内在的心理情感真实。

而首先真正深谙此一文学发展之内在逻辑,即六朝文学之重要性的,或唯“不薄今人爱古人”之杜甫。前之陈子昂,稍前而同时之李太白大抵以追求“建安风骨”为尚,故李白疾呼六朝“绮丽不足珍”!然李诗之根本形式与气韵却仍未脱以鲍(照)、谢(灵运、脁)、阴(铿)、何(逊)为质地而益以一己之才情,故能独呈异采。然在整体才力与内容繁富,以及对于现实情状之深刻而准确的刻画反应方面,则终逊老杜一筹。

后之韩退之虽以“文起八代之衰”为取向,其志尚矣!“横空盘硬语”之诗境,亦诚可名家,然使后世诗文之渐入偏枯粗豪之境者,无乃斯人之滥觞欤?而后来人或未睹鲍、谢、阴、何为何;竟未览徐、庾文字几篇,遂亦耳食之而嚣然谓六朝“绮丽不足珍”,岂免有盲者观剧之失?!

故欲学古人诗,读古人书,必先入后出!何入何出?欲读古人诗,必先深入以通其言,达其意,逆其志,而后形成一己之言辞,静心体物,然后挚诚以吐言。老杜云“情穷造化理,学贯天人际!”尚矣!虽难企及,亦必致力乃可!

姜白石不云乎“诗之不工,只是不精思耳!不思而作,虽多亦奚以为?”

2019-12-27记以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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