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想要谈起曾经的童年,我发现自己能记住的事情确实也不多了,我担心自己以后会忘记地更多,于是就打算把它们写下来。
写着,写着,我发现自己还能找到一些自己的成长的痕迹,想通了一些事情,觉得还不错。
行文至第九篇,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儿,也都从脑海里捞得差不多了,不如就捞起那些碎片式的记忆——最快乐无忧的游戏时间。
时间
站在新世纪的腾飞时代脉搏上,说起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事情,经常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是扳起手指头,算一算,也不过是二十多年的光景。我的回忆竟然已有些苍白了,当多彩的童年变得支离破碎,就像被撕碎的黑白色照片时,只好一边唏嘘着,一边这般将就着拼拼凑凑了。
大概是因为近年来的街头巷尾,已经很难再看到曾经游戏场景之一二了,不能触景生情的温习,遥远的东西自然就会慢慢被淡忘了。凡事不过一念之间,哪有什么永恒啊。也不知道和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儿们还能记住多少,他们甚至都看不到我写的这些字。
二三十年的时间啊,对星辰大海来说不过一瞬,对凡胎肉体而言,已是光年之外,如果没有编年历法和生物科学的话,我的大脑也许会以为是上辈子的事情呢。
我们的距离
“上辈子”的童年时代,还是一个没有网络的年代,脚力以外的地方都显得很遥远。我们小孩子根本无法维系村子之外的“孩儿际关系”,所有的嬉笑怒骂都在那几条胡同里发生着、重复着,却乐此不疲着。
上小学的时候,我住在村北头,学校建在村南头。学到长度单位那一课的时候,老师留了一个作业:从家走到学校一共需要多少步,然后,算出你家到学校有多少米。
我觉得有趣极了,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一边走一边认认真真地数数。但我还是数乱了,便随口告诉老师:“400步!”
我不记得在听到一个恰好的整数时,老师是什么反应了。但是我对这个数字记得很清楚,这是我对长距离的第一次启蒙。
400步,那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啊。
实际上,小孩子的活动范围只不过是在村北头这一块被我们叫做“北小庄”的区域内。我后来还问过爸妈:“咱们村里有多少人啊?”
虽然,把大大小小的发小玩伴儿加在一起,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十几个人而已。但是,谁敢说,拥有几百个几千个关系的现在,自己变得更加快乐了呢?
街头巷尾的游戏仍然是我们的重头戏。
洋火片儿
男孩子似乎天生有暴力倾向,我们喜欢的东西,女孩儿们是绝对看不上眼的,比如“拍洋火片”。提前在小卖铺买来一张张用糙纸做成的卡片,厚厚的只有寸余大小,上面一般会印着变形金刚的图案。
两人对决起来,便一人放一张在平整的地面上,手心向内收着,把手举得高高,狠狠地拍在对方的洋火片儿旁边,用手心聚集空气把洋火片儿吹翻过来,便是赢了。
于是,守方要想赢这个游戏的,就必须想方设法把洋火片儿摆得密不透风。为了看个清楚,经常闭上一只眼睛,俯身下去围着这张卡片儿看上一圈儿,方才算是准备好了。
而攻方一旦认真起来,只能在手上下功夫,先做个仪式,一边用嘴向手心哈一口气,一边也俯身下去找找破绽;不行,哈两口气;还是不行,哈三口气……
直到有人催促:“你快点儿的啊!”
终于拍下去的时候,那副认真的表情总是呲牙咧嘴的。
不过,这个游戏是没有办法玩长久的,因为时间一旦长了,手掌就变通红了,疼痛难耐了。
玻璃球儿
但是就算手拍痛了,男孩子们也不会就这么放弃游戏的,因为手指间还可以较量一番——“弹玻璃球”。
游戏道具也很简单,不过是些直径约莫一公分大小的花花绿绿的玻璃球,一毛钱能买好几个。偶尔碰到不带颜色的玻璃球,我们叫做“亮子儿”,偶尔也会有一些特别大的玻璃球,我们叫做“大几子儿”。
游戏规则的花样可就多了。最简单的是自由式:大家一起发球,轮流用手弹球,撞到别人的球一次,就赢一个球。
第二种是大锅式:在地上画一个方框,每个人放同样的球在圈里,从“锅”里弹出一个球来,就赢一个球。
第三种是升仙式:在地上挖七个洞,最后的两个洞分别取名“大皇帝”和“小皇帝”,其余的洞名我已经忘了。总之,玩家必须依次把玻璃球弹进洞里,做上“大皇帝”升仙之后,才能回来撞别人来赢球。
看似无聊的游戏,乐趣全在这弹球的姿势上,为了赢球,有的人会架起高射炮,有的人趴在地上瞄准,当然还是会有人对着球哈上一口法气。唯独禁止的是,用臂力送球。
那清脆的撞球声,就像是童年的一道光,点亮的是一天的快乐。
写在最后
我记得,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和哥哥用十个球儿的本钱,最后一共赢了一百二十多个玻璃球,装了满满的一个大玻璃罐头。这些玻璃球在当时看来,可算是一大笔“财富”。
不过,有些小朋友们越发觉得用这些游戏规则赢球的方式实在太过缓慢,毕竟费劲儿弹上一个上午,赢到手里的玻璃球可能也就不过十几个而已。
于是,在他们学会扑克牌炸金花的玩法之后,玻璃球就从地上的游戏道具,摇身变成了牌桌上的赌注。
牌桌如人生,输赢不定,他们开始大量购买玻璃球,牌桌上的玻璃球因为不必遭受大力弹射的撞击和泥土的浸渍,而总是显得那么光滑整洁。
然而,我和哥哥始终也没有参与到这样的新式游戏中。那一百二十多个浑身是坑沾满泥土的玻璃球,就一直尘封在玻璃罐头里,再也没有动过。
现在忽然觉得,游戏人生和赌博人生之间,其实挨得挺近的。
赌注都是我们的时间,要么是参与规规矩矩的人生游戏,用一部分时间稳定地换回人生的欢愉;要么就用一段人生参与一场成败不定的豪赌,这个规则里有更大的杠杆和风险。
欲望一旦被放大,规则就变了,我们都会变成人生的赌徒。
P.S.
望月尘 | Yann:
有时胡言曾经,有时乱语现在
千万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