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恶梦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其恐怖,而在于其真实。

文 | 岫月

我是个经常做噩梦的人。

事实上,我也挺喜欢做噩梦。

平日里生活实在太过无趣,偶尔在梦里惊险一番,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若说梦里的镜头,当时觉得恐怖,其实后来想想也不过尔尔。

例如对着镜子划自己的脸啦,穿越到恐怖片里被女鬼杀啦,被僵尸吃掉胳膊啦,被鳄鱼咬掉头啦,掉到女巫的内脏里啦,自己被自己杀啦,被复活的雕塑杀啦,得了痨病被人活活溺死啦……

后来想起来,都还蛮有趣的。

而且在梦里我也并非全是受害的那一方。比如我记得被溺死之后变成了鬼,又去祸害别人。还有一次拿着菜刀和砸门的闪灵男主人公对砍,最后成功反杀。

而且恐怖和壮观往往也密不可分,例如划脸那次,背景是庞大的希腊神庙,有形的阳光直射下来,照在中庭的地上,微微颤动着,仿佛透过一层清澈的水膜,地面上还有鱼儿游弋的影子,我跳起来就能够漂浮在空中,长发飞舞。

再例如雕塑那次,我处在欧洲的某处古代遗迹里,路过彩色的贝壳路,天色澄澈,两旁是高迪在米拉之家雕刻的士兵。而那遗迹则一眼便看得出从前是宏伟的,如今却荒草丛生、断壁残垣,令人恍惚又赞叹。

在这样的噩梦里,我遭遇什么都并非什么令人不适的事情。但我唯独不喜欢一种噩梦,即把我的家人牵扯其中的梦。

例如几天之前,我被硬生生吓醒了一次。

这个梦里,我被牵扯进了鬼物的游戏,和鬼签订了契约。

按照契约,我的目的是活着抵达海边,我爸则扮演鬼牌,目的是在那之前杀掉我,否则他就会死。但他一开始就打算牺牲自己来帮我。

然后我妈也一起出发了。我们从17楼往下坐电梯,突然我就看见电梯的后面的金属墙上多出了一双小孩子的腿,但是电梯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赶快说了出来,但是他们都不以为意,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那个小孩子的上半身也越来越清晰,能看见惨白发黑的脸和长头发。

但很快那个鬼就消失了,又出现了另一个鬼,也是小孩子的身高,头上带着一个像俄罗斯套娃一样的头套。

我再跟爸妈说,我爸大概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他也参与了游戏,但我妈还是不信。

然后电梯忽然停了,门打开,那个鬼就把我妈推了出去,虽然看起来就像是被空气推出去了一样。

我赶紧追上去把我妈拉了回来,那个鬼力气特别大,我一直追到楼梯口,还是我爸帮忙才把我妈救了回来。

再回到电梯的时候,17楼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71楼,然后电梯里一下子变得特别挤,好像站满了人,从电梯后面能看见金属上上倒映着密密麻麻的人影,还不停把我妈往外头推。

我拼死命抱住她,一直撑到一楼,然后拽着她就往外跑。我爸开了一辆车,我们俩都上了车,但是整个小区里都充满了红色的雾,什么都看不见,开了两步还有一个鬼扑在车玻璃上,把玻璃砸裂了一个。

幸好我爸有个鬼buff,并不怕鬼,我们才终于开出了这片雾。然后我们停下来打算看一下路线图,就让我妈把放她那里的契约拿出来。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之前填契约的时候我下意识填了我以前的手机号,但我妈身上的契约是我现在的手机号。

我这么一想就说出来了,然后车里的我妈就变成了鬼。我们赶紧下车把她关在了车里,这才意识到在楼里我妈第一次被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掉包了。

我想冲回去救她,但是我爸说这就已经凶多吉少了,如果我回去他也不能保证再带我出来一次。然后我就站在红雾的入口那里,又犹豫又焦灼又害怕又自责。然后就把自己给难受醒了。

醒过来之后,因为梦中的感觉过分真实,我还在想自己到底会不会冲回去。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去。

但是我竟然在这个梦中胆怯了。

这是最令我难受的地方。

然后我就再也没睡着。

你可能感兴趣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