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子期

    我想去武汉,去那里遇见子期。

    子期曾说,武汉是一个烟火气缭绕的城市,市井中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都煮在一碗热干面里。

    我走进一条细小的巷子,入口处便是一家热干面铺子,学着当地人的样子,要了一碗加了浇头的小碗面,等面的间隙,又去铺子对面的推车上买了一碗汤圆。心里想这两种面食搭配一起吃是否腻?可在这里,热干面加汤圆应该是绝佳搭配,我也就入乡随俗。老板娘喊我的面做好了,她原味的武汉话,让我想起子期说过武汉的语言和我们的方言是极接近的,只是多了分硬气和不屈,这也是鄂人与皖人的不同之处。捧着面和汤圆,找了路边一张旧椅子坐下,椅子的一条腿似乎短了一截,坐上去甚是不稳,可我仍是支撑着扒在满是尘灰的小石桌上,吃着两样市井美食。这条巷子的食客来了一拨又一拨,都是随便找了小木凳或椅子,坐在路边吃起来。除了老板娘喊客人取面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交谈的话。子期说的烟火应该就在流淌出来的汤圆芝麻馅里,或是一排高低不齐的木板凳和缺了腿的椅子上吧!安静着一颗心,听着风和蝉鸣的声音,嚼着有些骨子的武汉话,将自己和食客一起都煮进了这座城市的烟火里。我想我要与子期说,你看我心中的烟火气,虽有点清浅,但却是有滋味的。

    子期说他爱在每日上午读书时,焚一柱棋楠沉香,泡一壶滇红茶,将南方的草木气息都融入书香中。

    我选择了归元寺旁的木莲花酒店住下,是因木莲花的名字,让人有清涤拙朴的印象,甚至会想,如果能拥有一朵这样的木莲花挂在胸前也是好的。在酒店与归元寺之间有一条街,沿街都是售卖香事用品的店铺。吃过午饭,沿着寺院黄色的外墙,慢慢走,进到一间尚且大些的店铺,老板是一位淡雅的女子,在细致的给佛像和佛龛拂灰。见我进来,在香柜前停留,知道我是住在附近的,便给我推荐了一款苏木橙檀香并要送给我,说:“酒店的房间因客人住宿,来往人多,浊气重,燃一盘檀香,可以凝神静气,也可以祛了浊气。”我谢过她,并询问店内是否有棋楠沉香,须伽罗棋楠纯天然的线香。她挑了几款给我,并试点了三款小品让我品鉴,但试过后觉得不是过于深沉,就是粘土气过重。人们说,一万株沉香树中才有一两株可结成棋楠。这几款都不及我在南普陀寺旁禅茶书店偶遇并第一次送给子期的棋楠香,沉静稳健中有一丝明亮的鲜活,集大成的气魄里却有一些浪漫,就如同子期的性格一样。

    每次见到子期,远远的都能飘来淡淡的楠香,便知他定是又读了半日的书来的。一直以来,我认为只南普陀寺旁的棋楠香最配子期。可上回去时,那间店因周边扩建已不在。我也曾在大报恩寺和鸡鸣寺附近找寻过,可都没能再遇到伽罗棋楠。

    走出香店,心中怅然,今后我又是要到哪里才能寻到相同的沉香呢?

    子期曾说,琴台不是琴台,而是有情之台。

    我坐的琴园的亭子里,听伯牙和他的子期凭着一曲高山流水在深情对话。竹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一缕清泉沿着石柱缓缓地向低矮的池中流去。园里伯牙甚是高大,有七尺之高,他和他的子期似兄非兄、似友非友,弥合且亲,如沧海中一次相遇,两人谈笑间,已将知音弹奏得满园皆是。我正在听着高山流水的知音声,一位阿婶急急的在琴园里转,匆匆走过身边,仿佛在急切寻找什么。再次从身边经过时,我问阿婶是不是在找什么?她说:“听说《汉上琴台之铭》十分出名,还有古人用竹叶写琴台的书法,今天我是专门来找碑文的,可转了几遍,就是没有看到。”我说我陪你去找吧,便和她一起从入口处往里寻找,不经意便发现入口的左手处就是碑文长廊,她要找的《汉上琴台之铭》和竹叶碑文都在其中。阿婶见已找到,开心得挥臂并大笑说:“我也在入口处转了几个圈,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我笑:“有时候越是着急去寻,越是寻不到,不经意间,或许你要寻找的就在你咫尺之内,这就是知音琴台的深邃之意吧。”我想伯牙只将高山流水弹奏于他的子期一人听,从日月间到尘埃里,只他一人听懂便足矣,琴台就是深情之台。

    子期说他不喜欢随喧嚣的人流,簇拥着一起去看樱花,只愿意独自漫步东湖,听飞鸟和水草的对话,观云和晚霞的若即若离。

    我站在东湖的水面前,一股湖水和植物繁盛气息扑面而来,湖水微漾,悠然的与天空连成一体,风和云都在叙语。向着远方,却看到的是莲湖中一池碧莲卓卓身姿。飞鸟从晨曦飞向晚霞,霞光将天空和湖水染成一样的红,是即将垂暮如诉如泣的最后一抹红。

    日落月升,飞鸟飞过,我在飞鸟这一边,子期在飞鸟那一边,咫尺之间,又远隔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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