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妄集·惩恶丸

东乡某甲，性直谅不阿。尝言恨人有过而不惩，守道而不奖。某日，外出独饮，归家而寐。

见二青衣使者，直入其床，呼其同往。不知行路几里。但见一城如在雾中，使者请直入。城内无房屋，见河道棋列，内堕男女无数，尽衣衫褴褛，嶙峋凄惨，呼号抢地，欲攀爬上岸。

河道上则尽见游人持棒，有欲上岸者则敲之堕河。某甲不知所以，正行间，见一老翁，似临街某翁，是翁，但以贩卖日用为生涯，忠厚长者。持棒岸上，衣着锦绣，尽击欲上岸者。某甲呼之，如未闻。

使者告某甲曰“翁已食惩恶丸，此时间不闻君声”某家骇然，见翁持棒击人，虽无恶像，亦不如平日行为。

复行数里，入一殿，见一王者高居案后。二使者报某甲到，便退出殿。

王斥某甲：前日酒醉入我神庙，如何骂我不公。

某甲应声曰：天地惩恶扬善，自古有之，窃以为惟不公者，在于惩大恶，扬大善，而不见报应于小恶小善，是使民不足以守道德而明正气。如临街某翁，虽无大善，亦堕地狱。

王笑之曰：此凡人不知天地之道也。凡人不见报应于小善恶，汝见城中景象，正是其报应。河中人乃以小恶不察而肆意，故使其报应，身堕污河，不能上岸。

至临街某翁，守道德，尊小善，故任惩恶之职，又恐其心善不肯动手，喂以惩恶丸，铁其心肺，暂任其职，待圆满后，另有善报。以见以善惩恶。

某甲又问：阴间报应，如何杜绝阳间之事。

王曰：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若立时报应，即苦吏也，复使人但得其隙而蝇营，失去根本；今使汝来，借汝之口，以传我阴府无私。

某甲方知向日所恨善恶不能立现为误，欲谢罪，见烟消云散，正卧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