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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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天空并不灰暗。

那一年的国庆节,第一次见到阿靖。

阿靖比我大一岁,刚好成年。

青城的老巷子散发着醇厚的酒香。

小酒馆不算热闹,只有少年抱着吉他轻轻弹唱着民谣。

我站在吧台前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擦拭着玻璃酒杯。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不虚此行呀/不虚此行呀/惊鸿一般短暂/开放在你眼前……”

少年清澈的声音在小酒馆里散开。

民谣兴许有些沧桑的味道,和少年声音里的清澈有些违和,我却听得津津有味。

这是父亲一天一百五请来兼职的驻唱歌手,在青城师大读书。

父亲开了这家小酒馆,在他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我,甚至父亲还没有遇到母亲。

我在这家酒馆生活了十几年。

天色渐暗,小酒馆的人多了些。

我还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吧台上的玻璃酒杯,其他伙计已经忙碌起来。

少年还在弹唱着,有人点了一曲《丁香花》,很老的歌曲。

我擦得不用心,伙计们却都不会说我什么,毕竟我是老板的女儿。

“小诺,你去做别的吧。”他们总会在合适的时候把我叫走。

吧台并不是我应该存在的地方,那些客人总会用调戏的眼神看着还年少的我,有时候调戏里会多一些贪婪。

我坐在了酒馆的角落里,那是少年弹唱的地方的一角。

客人说要听一首《情字难》。

少年看了我一眼,我只点点头。

与小酒馆不符的琵琶在我手中生出妙音。

父亲总说,也许我应该穿上一身汉服,轻弹琵琶。

少年在我的伴奏里轻唱着一曲《情字难》,大抵我是一纸苍白吧,只觉有些悲凉,却不知情字难。

人群里酒杯相碰的声音总有些夺人耳目,我却捕抓到男孩的哭声。

乱了几个音,却定格了吧台上喝酒的少年。

一曲终。

我目光还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酒馆昏黄的灯光下,却能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

明明生得清秀好看,沾染了些许悲怆,倒是惹人疼惜。

我见他总没有犹豫地给自己灌酒,不由看着在我身边弹唱的少年。

他寻着我的目光望去。

“小诺,这个世上为情所伤的人多的去了,借酒消愁也不乏。”

“嗯。”我怎么懂这些情情爱爱呢。

十七岁,正是埋在语数英政史地里的年纪。

吧台上的章鱼烧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我给它们翻了个身。

一小碟章鱼烧我放在了那个少年面前。

他抬头看我,布满血丝的双眼显得有些恐怖。

我明显地一滞,随即露出温和的笑意:“我请你吃的,喝酒太多伤胃,可不要喝那么多了。”

少年如我一般一滞。

“不用了。”声音有些冷淡。

我撑着下巴看着他,一边的其他客人却伸手过来拿我送的那一小碟章鱼烧。

“这位先生,您要点章鱼烧我可以重新给你做哦,这份是这位先生的。”我一手摁住碟子。

“小诺!”几个伙计一起上来,只怕我会被客人调戏。

“没事呢,这个给你,要吃点东西才行,一直喝酒很伤胃的哦。”我把碟子往少年的方向轻轻推进了一些。

少年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再看我,眼里的血丝更恐怖了些许。

我想也许我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可我却保持微笑。

几个伙计看我都有些奇怪,也许他们以为我喜欢眼前这个少年吧,其实我只是可怜他,年纪轻轻为情所伤。

少年的酒不曾停歇,而我为那位客人新做了一份章鱼烧,他赏了我两块钱小费。

两块钱能干什么?去文具店买两支中性笔芯吧,够我多写很多文综卷子了。

“谢谢先生!”我总保持着微笑。

那位客人已经结账走人,而少年喝得烂醉,面前的章鱼烧不知什么时候一扫而空。

深夜的酒馆依然热闹,而我开始疲倦,送给伙计们几个眼神爬上了楼,那是我和父亲母亲生活的家。

半夜的救护车声响得叫人心慌,我听到父亲下楼的声音。

小酒馆还是很热闹,只有我趴在房间的窗台上,看到担架上被抬出去的那个人是那位一直喝酒喝到烂醉的少年。

父亲急匆匆上楼,又急匆匆下楼。

我站在卧室的门口,沉思了许久,最后决定回去睡觉。

傍晚我还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吧台上的玻璃酒杯。

母亲从楼上下来,提着保温饭盒。

“小诺,你陪我去医院。”

“啊?”

“快。”

我还不曾明白。

青城第四人民医院的住院大楼,走廊很是漫长,我跟在母亲身后,只觉有些阴冷。

推开病房只看到少年靠在床头,目光落在手上的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滑动屏幕。

是他!

我看着母亲,不明白。

父亲总是责任心很强的人,人是在他们酒馆出事的,父亲决定要对这个少年负责,因此让母亲来照顾这个住院的少年,而我被叫着跟着来了。

母亲温和地叫那个少年“孩子”。

少年看着我母亲,又看着我,勉强地笑着,却说:“阿姨,您叫我阿靖就好了,麻烦您了。”

阿靖,我心里想着。

少年目光落在我的身后,我疑惑。

“那个,能不能帮我去一楼缴费。”他对我说。

“啊?”

“我去吧,小诺还小,不懂这些。”

母亲说着把保温盒塞给我,转身就要走。

“阿姨,这个给你!”

少年把手机的付款码和社保卡都给了我母亲。

母亲不要,少年却坚持,一时间僵持不下。

“阿姨,这是我家人给我打的钱,就是让我治病的,我要是用了别人的,我家人会说我的,再说了,也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来看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母亲拗不过,还是拿去了。

我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给他打开。

“我都说了喝酒伤胃,你喝这么多,住院了吧。”我有些责怪的味道。

“你和叔叔阿姨一样,都喜欢管别人,真是一家人。”少年却笑着,如沐春风那般。

我语塞,不想理会,低头拿了手机打开王者。

少年探着头,问:“什么段位啊,我也玩王者,我可以带你!”

“黄金三!”

我已经开局了,母亲从下面回来,只看到我低着头玩手机,而阿靖在默默吃饭,气氛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

母亲走了,把我留在了病房里。

我打了两局王者,想起了母亲的话。

“你陪陪阿靖,酒馆有些货要清点,我先回去,晚点过来接你。”

阿靖说要带我一起打,我拒绝了。

“你都胃穿孔了,能不能好好休息啊,多大的人,喝酒喝到胃穿孔,我真的不理解!”

阿靖尴尬,却又落寞,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暗淡下去。

“对不起!”这个说话不过脑的我。

阿靖并不在意,却和我说起了他和他初恋的事情。

果然是为情所伤,借酒消愁。

第一次谈恋爱,被绿了然后才被甩掉,也怪可怜的。

“阿靖你多大了?”我忍不住问。

“十八岁,你呢。”

“十七。”

“十七好啊,我十七读高三,很认真学习,什么都不想,高考完才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可惜不过上大学才一个月,就变成这样……”

阿靖又扯回去了。

“我也读高三,明年就上大学了,阿靖,我们打游戏吧。”

总比说起初恋难过要好不是吗?

我算是认识了阿靖。

阿靖出院那一天,我在上课,只收到了微信上阿靖发给我的消息。

“小诺,我回学校了,有空再去你家酒馆喝酒。”

阿靖也和酒馆里的伙计一般称呼我。

我说:“我知道了,不过来了喝一点点就好了。”

高三的生活忙碌,我埋头在试卷堆里。

房子的一楼少了我的身影,只有偶尔的周末我会在吧台边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杯子,脑海里还回忆着文综知识点。

角落里那个少年还抱着吉他弹唱着。

他问我想不想去看看青城师大,有没有向往过大学校园的生活。

“当然想呀,只是没机会去。”我擦着杯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的,小诺。”

我猛然抬头,看到阿靖坐在了吧台边上。

那个拿着吉他的少年看着阿靖,俩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阿靖似乎好了很多,我笑了笑,问他要不要吃章鱼烧,我给他做。

阿靖扫了一眼单子,点了一杯果汁。

“不喝酒了,喝酒不好,傻过一次就好了,这次我要大份章鱼烧,小诺你要做的好吃一点哦。”

“好呀。”阿靖不喝酒我当然开心。

我去了青城师大,和阿靖还有弹唱的少年一起。

这是深冬的一个周日。

我们坐在师大田径场的观台上,阿靖说起了失恋的事情,他的字里行间弥漫着难过,我突然觉得其实阿靖也没有那么开心。

深冬很冷,我一个哆嗦。

“阿靖,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的。”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的话。

冷风吹过,一切都虚晃。

青城老巷子里飘着香气。

卖关东煮的阿姨热情的招待着客人,小台子上的关东煮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我捧着手里的关东煮,哈了一口热气。

“你说我家的小酒馆也卖关东煮怎么样,天气那么冷,挺合适的。”

“很好呀。”弹吉他的少年回我。

我咀嚼着嘴里的那一串鱼豆腐,口齿生香,打算回家和父亲提一下意见。

阿靖卷着碗里的粉丝,认真地吃着。

我认识了两个少年,一个是弹吉他的少年阿耀,一个是失恋喝酒到胃穿孔的阿靖。

我在高三的生涯里,奋斗了一场,最后去了青城师大。

本来应该去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可我却更想在周末回到小酒馆的吧台前听着酒客们的人生百态。

小酒馆多了一些东西,比如我和父亲说起的关东煮。

与其说是一家小酒馆,倒不如说是一家故事集,我在小酒馆听了诸多故事。

老客人都知道,酒馆老板的女儿喜欢听故事,总喜欢在没有课的周末在吧台前帮忙,顺便倾听人生百态。

这一天我还在吧台擦着玻璃杯子,阿靖从外面进来。

这是青城的夏季,总是下不完雨。

那把大伞放在了酒馆门口的置物架上,却还是叫阿靖湿了一些。

阿靖说今天阿耀不会来了。

“嗯?”

“阿耀失恋了。”

我在阿靖的口中听了阿耀的故事。

几天后我见到了阿耀,阿靖陪在他身边,阿耀落寞了许多。

吉他弦在他的拨动下,发出哀切的声音。

“乌云遮蔽了天空/窗外又是阴雨时候/伞下的恋人中/不再有你我手牵手/一切过了太久/我们的十字路口/下一站谁在等候/你我的方向盘/却向着相反的彼岸/终点还是分开……”

酒馆里的客人都看着他。

一曲《你的承诺》唱到终点。

过了那个夏天,我没有再见到阿耀。

父亲说阿耀大四去实习了。

酒馆里来了一个新的驻唱,是阿耀推荐过来的小学弟。

少年身上多了更多的明快,他不再唱着民谣,更多听着酒客点歌,自己再弹唱。

我在那个秋天喜欢了一个男孩子,偷偷喝了酒馆里的小酒,却觉得甘甜。

我还是会在周末的时候站在吧台边上,轻轻擦拭着玻璃酒杯,听少年在角落唱着属于青春的恋曲。

这一年的冬天冷了许多,我在学校里见到了实习结束回来的阿耀,这天傍晚我和那个喜欢的男孩子在食堂吃饭。

阿耀说我终于谈对象了,可喜可贺。

我脸红到了耳尖,其实我只是喜欢那个男孩子,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很快阿靖也知道了这件事,是阿耀告诉他的。

在校运会上,他们见上了面,阿靖和我喜欢的男孩子是同一届,一起参加男子四百米的比赛。

那个男孩子跑四百米获得了第二名,奖品是一块学校的奖牌,一张证书还有一束小花。

男孩借花献佛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人群里起哄最欢快的是阿耀和阿靖。

那天我脸红也到了耳尖。

收了男孩的花,也点了头。

喧嚣的人群里,我在田径场跑了一路。

冬日的鲜花芬芳萦绕在我的鼻尖。

小酒馆的吧台上,咕嘟咕嘟冒热气的是关东煮,我带着围裙熟练地操作。

阿耀和阿靖一起来,阿耀背着他的大吉他。

“好久没来了,今晚想来唱唱歌。”

“我请你吃关东煮。”我说。

“我也要,怎么不请我吃!”阿靖很不服气。

“又没说不请你。”

欢声笑语。

阿耀还弹唱着他的民谣,后来和他推荐来的小学弟一起唱了一首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酒馆的客人爆满,是因为阿耀的到来,老客人都习惯了听阿耀的民谣。

父亲要给阿耀工资,散场的时候。

阿耀没有要,他只是想来唱唱歌,不是为了工资。

“小诺请我吃了关东煮,叔叔我们先回去了,过了门禁就进不去了。”

阿耀和他的小学弟还有阿靖跑得极快,很快没了影子。

父亲把没卖出去的关东煮当宵夜吃完了。

阿耀毕业了,离开青城之前来了一趟小酒馆,弹唱了一天的民谣。

青城的夏季,总下不完雨。

我想以后再也不会见到阿耀了。

吧台上的章鱼烧我翻了个面。

小酒微甜,我和阿耀喝了几杯。

阿耀再也不见,阿靖大四出去实习也难见到。

我亲爱的男孩子也实习去了。

我还是会在周末守在小酒馆的吧台前,慢条斯理地擦着玻璃杯子。

那把琵琶落了灰,酒馆里再没有阿耀弹唱民谣的声音,只有老顾客偶尔会问起那个弹唱民谣的男孩子呢,这才让我相信阿耀真的存在过。

暴风雨总在不经意间袭来。

又到青城的夏季,阿靖也快毕业了,六月初答辩结束正在找工作。

周六的傍晚,我还在吧台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玻璃杯子。

有人推着小酒馆的门进来。

“欢迎光……”

我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到底是我亲爱的男孩子,我笑了笑。

“欢迎光临,两位要喝点什么?”

这一场暴风雨掀不起来。

男孩仓惶拉着女孩跑了,他们十指相扣。

我继续低头擦拭着杯子,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

我喜欢的男孩子,还是我喜欢的男孩子吗?大抵不是了吧。

我把手机关了机,酒馆外面下了大雨。

我操作着关东煮的台子,把微笑留给了每一位顾客。

我说想尝一下店里比较烈一点的酒,在酒馆准备关门的时候。

父亲让伙计帮我弄了一大杯。

大概父亲知道什么吧。

我把没卖完的关东煮当了下酒菜,喝完那一大杯酒。

酒馆关了门,我上了二楼,父亲沉重的叹息声在我身后。

下了一夜的雨,昏昏沉沉了一夜。

夏季的雨没有停,那天下午我回了青城师大。

微信上是我和阿靖说我被绿了。

阿靖在校门口等我,我从公交车下来却没有撑伞。

大雨来袭,湿了我一身。

阿靖撑着黑色的大伞在大雨里狂奔,放到我头上时却也迟了。

我不知道在我脸上斑驳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阿靖揉着我的小脑袋。

“小乖乖啊,不要伤心。”

我抬头看着阿靖,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大雨到底是湿了我一身,阿靖的伞跟不上我。

他无奈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

“那就淋一场雨吧,淋完这场雨,以后就重新开始吧。”

我发烧了,躺在宿舍的床上迷迷糊糊。

阿靖打电话叫我去食堂吃饭,听到我难受的呻吟问我怎么了。

舍友以为是我男朋友,说我发烧了,但是不愿意去医院。

阿靖说我傻得可怜,叫我起来去医院,他在宿舍楼下等我,要是我不去,他会在下面一直等着。

我拗不过阿靖,还是换了一身衣服下去。

那个男孩在宿舍楼下等我,似乎要给我一个解释。

可是十指相扣了还需要什么解释?

阿靖看到我急忙上前扶着。

“小乖乖啊,真的不应该放纵你去淋一场雨的,发烧了叔叔知道很心疼的。”

“要你管,当初是谁喝得胃穿孔的!”

这个老底还是被我揭开。

“以前是以前,现在重要的是你!”

我还是在医院老老实实吊了针,阿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父母。

我父母赶来的时候我靠在阿靖的肩膀上睡着了。

那个男孩在一边攥紧了拳头。

我的母亲以为是我的朋友,还想问好。

“这是小诺的前男友,把小诺绿了!小诺因为他淋了一场雨才发烧的。”阿靖总不客气。

我惊醒。

父亲脸色阴沉地看着那个男孩。

对不起总显得苍白了。

我没有哭。

男孩在我家酒馆喝了很多酒,似乎和父亲谈了一整夜。

这件事在我心上留下了伤疤。

阿靖要离校了,我祝福他前程似锦,也祝福他能有喜欢的女孩子。

阿靖笑了笑。

他好像还没有释怀,已经三年多快四年了。

阿靖说我也该释怀的,那样的男孩子不值得。

我也笑了笑。

阿靖也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二十四岁的天空不太明朗。

我在青城师大继续读研究生,周末还是在酒馆的吧台前擦拭玻璃杯。

小酒馆的老顾客都知道我,那把落灰的琵琶偶尔也会拿起,轻弹几曲。

春天并不温暖,寒冷里只有关东煮冒着热气。

我还像往常一样操作关东煮。

“欢迎光临。”我会对进来的客人说。

抬头给他们微笑,却看到了阿靖和他身边的姑娘。

“好久不见,小诺。”阿靖笑得很温暖。

“好久不见,阿靖。”我也笑得温暖。

看着他身边的姑娘,笑意带了些许甜蜜。

阿靖说他要结婚了,这是他未婚妻。

“你终于要结婚了,还好不是孤独终老!”我很开心。

阿靖和他的未婚妻坐在吧台前,我给他们拿了关东煮和章鱼烧。

父亲从外面回来,看到他。

“阿靖!”

“叔叔,好久不见。”

阿靖把结婚请柬给了我们一家子。

阿靖说当年多亏我们,在青城读书的这几年也是受到了我们的照顾,他结婚少不了请我们。

阿靖亲自从临江到青城给我们送请柬,他结婚我们必然会去。

我偶尔想起那个男孩子,黯然伤神。

我永远明白回不来,也在像阿靖那般做释怀再开始。

临江的春末微风徐徐。

我们一家人参加了婚礼。

酒过三巡我有些醉意,母亲笑我在别人的婚礼上喝醉了。

“这是阿靖的婚礼呀,他能结婚我可开心了。”我狡辩着。

母亲笑了笑。

埋没在醉意里,也许会短暂的遗忘,却终究带不来我想要的释怀。

临江很好,父母早就回去了,而我多呆了两天,权当是散散心。

阿靖的妻子约我一起去玩。

明明新婚,竟然找我。

阿靖的妻子却说主要是想听听关于阿靖的过去,因为她在阿靖那里听说过我,觉得我肯定知道阿靖的一些事情。

小广场的烤肉店里,我们喝着小酒吃着烤肉。

阿靖的那些七七八八我都说了个遍。

“你喜欢阿靖吗?”出乎意料的一问。

我只是摇头,怎么会喜欢,阿靖之于我,不过是哥哥一般的存在。

“我也有喜欢的人,也像当初的阿靖一般,难以释怀,等我释怀了我会喜欢其他人的。”

释怀,总不知道拿什么释怀。

最后我还是喝醉了。

在青城小巷里的酒馆,我又在吧台前擦拭着玻璃酒杯。

偶尔心情不好也会喝几杯,烂醉一场就当遗忘。

“欢迎光临。”总是微笑着问候。

抬头看着前来的客人。

男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曾相识的感觉。

“先生,您要喝点什么?”我习惯性询问,不再去想。

“一杯朗姆。”

男人小酌着,却看着我翻章鱼烧。

“先生,这是我们店的小吃章鱼烧,不知道您是否需要?”我觉得应该有一单生意。

“怎么卖?”

“小份六块,中份八块,大份十块。”

“来一份中份吧。”

“好的。”

我把章鱼烧装在小碟子里,放到了男人面前。

熟悉的感觉冲撞在我的心头,我想起了。

那是在阿靖婚礼上见到过的男人。

“你是阿靖的朋友吗?”我很唐突。

“嗯。”

男人抬头看我,掩盖不住惊讶。

我没说什么。

“因为想见你,和阿靖问了,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了,恕我冒昧了,小姐。”

男人因我而来,始料未及。

酒馆里的小酒终于喝不醉。

夏日没有雨的日子,我走在青城师大的小湖边。

男人在我身边走着,三言两语,相视一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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