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

文/泰华 20190827

一直想为故乡写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我十七岁离开故乡上大学,后来移居海外二十多年,成人后基本上在故乡逗留的时间不多。虽然近年常常回去,主要是和亲人们在一起,每次都来去匆匆,常常感到人是物非。故乡与祖国其他地方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对故乡现在的面貌感到遥远和陌生,更深刻的印象反而是八十年代以前的样子。

我的故乡在东北,黑龙江省五常市,是下辖于哈尔滨市的县级市,以前称黑龙江省五常县,与吉林省的邻县接壤。原来在国内默默无闻,现在可以说是名扬海内外,这一切得益于网络时代和商品经济的发展,“五常大米”行销全国,在国内是炙手可热的美食。在北美的超市里也有出售,价格不菲。木秀于林,鸟必附之。市场上的好多是冒牌货。真货难求。我曾为朋友带回来一些,朋友很是珍惜,只舍得用它做米粥。

说起五常大米,我是很有发言权的。因为我是吃着五常大米长大的,离开家乡前也不知道还有别的大米存在。八十年代以前,粮食统购统销,从粮店买来的大米多是陈米,而且每个人的限量不多,当时能吃上一顿大米,就是改善生活了。特别从特殊渠道买来的新米,更是晶莹剔透,香味扑鼻,入口甜爽。没有菜时,大米饭拌点酱油就是不差的一餐了。“五常大米”是由当地的特殊地理气候环境孕育而生,早在清朝道光年间就是皇家贡米。它历史悠久,素有“千年水稻,百年贡米”之誉。

五常大米使五常这个地名广为人知,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其得名的由来。它既不是联合国的五个常任理事国,也不是政治局的五大常委。但我一提“三纲五常”,经过上世纪的批林批孔运动的人,大概都略知一二,它是当时要批倒批臭的孔孟之道的核心内容。最早提出“五常”的是汉代的董仲舒,即“仁义礼智信”,是封建王朝推崇的道德行为规范。清朝咸丰年间,今五常地区放荒供人民开垦,以三纲五常中的“五常”之名陆续建立了“举仁”、“由义”、“崇礼”、“尚智”与“诚信”这五个甲社,同治年间又设立“五常堡”。据父辈们讲,建国前五常城有五个城门,各个城门都用“五常”中的一个字命名。上世纪五十年代,五常县和拉林县合并,成为东北少有的大县,现在人口近百万。可是在三百多年前,五常的拉林属清宫电视里常提到的宁古塔,为军事管辖区,是流放罪臣和犯人的荒蛮苦寒之地。

和东北其他地区一样,五常人的祖先基本都是外地的移民,以山东河北居多,还有比例很高的满族和朝鲜族。我家的祖先就是一百年前从河北辗转来到五常的,长辈们讲起那段往事,就和闯关东电视剧里的场景一样。一家老小步行时挑着担子,前面筐里是幼儿,后面是行李。那幼年曾被担在筐里的太爷爷,我童年时还见过他呢,太爷爷当时八十多岁,一头白发,虽一辈子务农,但风度儒雅,和蔼可亲。这些先人们远离故土,大多是逃荒而来,也抱着对未来的希望来到这片辽阔的荒野。这里的白山黑水,这里肥沃的黑土地收留了他们,他们用辛勤的劳动和汗水改变了这里的模样,把荒野变成了良田,把北大荒变成了北大仓,把新的家乡“五常”变成了“鱼米之乡”,富饶的塞外江南。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就打破了他们的田园梦想。二十年代军阀割据,土匪横行,社会治安混乱,老百姓生活在恐惧中。我的大舅幼年时就被土匪绑票,外祖父散尽家财,历尽千辛万苦才把他赎了回来。三十年代家乡又遭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占,家乡的人们沦为亡国奴,过着受尽欺压的生活,长达十四年之久。我的父辈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但家乡的人们没有停止过反抗,五常烈士纪念馆里记载着他们的英雄事迹。最有名是抗日英雄汪雅臣。汪雅臣幼年举家从山东逃荒到五常,后被土匪劫持入伙,报号“双龙”。他带领八九个青年拉起抗日大旗,发展成上千人的东北抗日联军第十军,他任军长。为抗日,艰苦卓绝,被俘后,宁死不屈,头颅被砍下示众,牺牲时年仅三十岁。建国后他的头颅被发现,葬在哈尔滨东北烈士陵园。为纪念烈士,五常镇将最主要的街道命名为“雅臣路”。

九十年代后,家乡的经济开始腾飞,GDP以年平均15%的速度增长,其农村人口收入位居全省首位。很多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在市里经商和购房屡见不鲜。特别他们中的年轻人,聪明能干耐吃苦。很多人还通过网络出售各种土特产,特别是“五常大米”。最近,我几次晚上乘坐他们的出租车从哈尔滨机场到五常,有机会和他们交谈,他们比起我印象中的农民在精神面貌和物质条件上变化很大,已经看不出城乡差别。更为可贵的是,他们还保持着孝敬老人和尊重师长的传统美德。我相信,“仁义礼智信”的“五常”品质一定会由他们继承和发扬下去。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家乡的美好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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