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肥肥
蓝天、白云下,肥肥欢快地穿梭在半人高的玉米田里,小姑娘在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喊一声“肥肥”,你还能跑到我的身边吗?
小狗肥肥已经离开了将近二十年了,即使当时没有发生不测,以狗的寿命极限,也活不到今天。可不知为什么,对肥肥的思念并没有被时光冲淡,那黑黑的,小小的,活蹦乱跳身影的影像,被时光冲洗的越来越清晰,像能从时间里跳出来一样。
还记得肥肥刚来我家的样子,那是一个冬天,大概是快过年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一只小黑狗,非常小,看上去出生没多久,圆滚滚的,肥肥的,最令我诧异的是身上的毛这少一块,那糊一搓,看上去很难看,不像通常刚生下来的小狗那样,毛发很光滑。而且看上去也很胆小,蜷缩着到处钻来钻去。
我问母亲这小狗是怎么回事,母亲说:“那是你爹在大街上捡来的,”停了一下,补充道,“那个叫谁谁的,看到跑到脚底下的小狗,一脚把狗踢到了路边刚烧灭的灰烬堆里,你爹正好路过,把狗从灰堆里捡出来,抱家里来了。”母亲说这话时很气愤,说那个踢狗人心狠,“你爹心眼不坏,别看他平时那样”父母那代人在子女面前夸赞对方,还是很含蓄的,这我能理解。
这小狗挺可爱的,非常圆,见到人小心翼翼地蜷缩着。我看它圆滚滚的样子,很肥,就给它取名叫“肥肥”,实在是太小了,看样子应该是离开狗妈妈不久,就像一个小孩子离开了妈妈的庇护,对周围充满了恐惧,又经历那么大的惊险,肥肥看起来真的是害怕极了!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悯。
北方农村的冬天挺冷的。有一次父亲掏煤渣,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肥肥从我家砖砌的煤火洞里爬出来了,浑身沾满了煤灰。
看到我惊讶的表情,母亲无奈的说,“它自己一直往里面钻,把它弄出来,不知啥时候它又进入了”。“那万一煤渣把它埋住了怎么办?”我着急的说,“反正一掏煤渣,一有动静,它就往外跑”母亲没办法地说道。
我还是很担心,太危险了!虽然我知道大部分煤渣都是燃烧过的,不带火星,但不排除在掏煤渣的时候用力过大,一些还没燃尽的煤渣会落下来,如果肥肥跑得不及,岂不又要烫到它?
我把肥肥从煤火洞里抱出来,在紧挨着煤火洞的一个很暖和的脚落里,铺上了厚厚的棉垫子,把肥肥放在上面,四周围上,给它当窝。喂喝的,很快,肥肥就不往煤火洞里钻了,而是主动钻进我为它搭的窝里。
肥肥很胆小,也很听话,没事我经常逗它玩。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写完作业后,全家人一起看电视,肥肥就会蹲坐在我为它搭建的窝里,有时也会在周边很小的范围内转来转去找吃的,发出很小、很小的叫声。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伸手把它抱过来,放在腿上,轻轻地抚摸着肥肥的小头,它则很温顺地任由抚摸,流露出很享受的神情。
小小的肥肥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一个冬天。慢慢的,它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对周围满是警惕、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角落里,一见人来就慌乱地到处逃窜的样子了。
冬天过去了,肥肥不知不觉长大了许多。到春天的时候,肥肥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狗了,我时不时地逗它玩,每次不见它踪影时,只要喊一声“肥肥”,它准能从一个不知名的什么地方,跑到我的跟前。我也经常喂它食物,护着它。自然而然的,肥肥就跟我最亲了,肥肥是我的小狗了,我成了肥肥的主人。
也是那年过完年后,我转学了,学校是寄宿学校。开学之后,我就住校了,每周末回家住两天。第一次离开家住,母亲满是不放心,怕我照顾不好自己,也很舍不得我突然离开,虽然县城的学校离家很近,不过才十五里远。但毕竟要离开家了,长到十三岁,头一次离开家。
当时的自己虽对住校等未知的生活略微有担忧,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更何况转学是
我主动要求的,转的学校是重点学校。年轻快乐的心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当时并没有十分在
意那场离开,天真的认为还会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毅然决然地上路了。
人生是一场不断得到又不断失去的不归路,一旦离开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当初喜气
洋洋地离去,没有丝毫留恋,今后,随着岁月的长河,总是在回忆,一次又一次地寻找来时
的路,可时过境迁,我们都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现在回过头来想,我早已明白母亲的不舍,从寄宿学校开始,刚开始是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后来是俩星期,再后来是一个月,随着求学,工作,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频率也越来越低,还是十几岁的我,实在是太乐观、太积极了,那么迫不及待地望着远方,总觉得远方有无限精彩等着自己,不曾回望一下身后。
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离开以后童年也就真正结束了,面对广阔而又无边的崎岖人生路。
如果当初知道这些,当初肯定不敢上路。就像让很多人返老还童把自己的人生原样走一回,很多人恐怕会慎重考虑吧!
不舍得我走的,还有我的“肥肥”。兀然明白,在肥肥小小而短暂的生命里,主人的离开,对它来说残缺了多大的一块。
每到星期天,我就回来了。一进家门,母亲就开始忙前忙后地迎接我,母亲接过我的书包,让我吃饭、喝水等照顾我,这时候,肥肥也很忙,忙着摇尾巴,我的每一个动作肥肥都会有相应的举动,跟随着主人前前后后,如果肥肥也有一双手,估计也能做出更多举动来。黑黑的,矮矮的,活泼的小黑狗,活蹦乱跳地欢迎着自己的主人回来,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两天的时间太快了,又该返校了,母亲会准备一些好吃的,送我走,母亲送我,肥肥也送我。
送一段距离,我会跟母亲说:“别送了,回去吧!”母亲差不多就会停止,可是肥肥不听话,它总是能跑出老远,追着我不走,我只能一边走,一边往回撵它,母亲不断地喊它回去,直到我走了很远,肥肥才不敢往前走了。我回头看,看到在街角的拐弯处,一个小个子的黑点,横站在路口,目送主人的离去。
夏天很快就到了,一次我的小学同学来找我玩,肥肥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同学看了一眼肥肥的模样说:“你的小狗叫肥肥,又瘦毛又糙!”
我听了很不以为然,同学走后母亲说,“你那个同学说话挺直”我倒无所谓说什么,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肥肥长得丑。肥肥只是长大了些,夏天天热,肥肥脱毛了,看起来毛发才没那么整齐的。
放暑假了,往年没有肥肥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现在是肥肥经常跟我一起行走或奔跑在田野之间。
寄宿学校的生活拘束了自由、爱玩的天性。我更喜欢大自然,喜欢看田地里的庄稼、小草自由自在的生长,晨雾、余晖、朝阳自在的起落、消散,田野上人们的忙绿、休闲,甚至笑容和悲伤都是自在、从容、真诚的。
在自然之间可以尽情地释放我孩子的天性。
有一次,我带着肥肥行走在田野的小路上,空气是那样的通体通明,风似乎把空中的一切杂质都过滤掉了。长得少半高的玉米摇摆着长长的、嫩绿的叶子,散发着甜甜地玉米特有的清香。
这时的肥肥已经完全脱完毛了,新长出的毛发乌黑亮泽,漂亮极了!我不自觉地奔跑起来,肥肥也跟着我奔跑,我左右摇摆地蹦跳,肥肥也跟着蹦跳、撒欢儿。我突然停下脚步,肥肥也赶紧“急刹车”,停止奔跑,伸着舌头笑着奔向我。
大概是察觉了我一直望着还未长高的玉米地,肥肥飞快地蹿向玉米地,在一排排玉米地间迅速地来回穿梭,看肥肥跑得有点远了,我大喊:“肥肥,肥肥”,很快就听到玉米叶子簌簌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肥肥黑黑的、灵巧的身影出现了。“肥肥”是我起的名字,看来肥肥非常认同自己的名字,看到肥肥走在我身边,开心极了。用手轻轻抚摸它的头,肥肥露出很享受的样子。
有肥肥的陪伴真好,我很喜欢田野,但总没有人陪伴,一个人在田野里有些孤单,也有点害怕。肥肥虽小,也会保护我了,也多了很多乐趣。
在广袤的田野里,留下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和一只小黑狗的欢快的身影。
我想当然的认为这样的欢快会一只延续下去。
每次放学回家,总会认为肥肥会一直活蹦乱跳地迎接我,每次往学校走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几天后我还会回来的。
在十几岁的我眼中有父母,有学业,有朋友,有老师,有同学,甚至有少女的小小心事。
我从不曾想过,在小小的肥肥眼里,它只有主人我一个。主人离开的五天时间,对它来说是怎样的漫长。母亲只管负责肥肥的吃、住,再无精力顾及其他。
谁跟肥肥玩?谁来关注它?走到门外被外人欺负了,谁来保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