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

今夜无月

曾令琪

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仿佛过去了整整的一个世纪。

这是国庆十一的晚上;不,看看时间,应该是十月二日的凌晨。

四围很静,静得只有唧唧的虫声鸣响于耳际。但又让我越发疑心:也许并无虫声,而是我的一种幻觉?

记得大约四十五年前,几个儿时的玩伴在球场上搞沙子,不小心抛沙入耳。从此,每个寂静的夜晚,总有虫声陪伴着我。我对此也曾坦然,也曾疑惑。因为,无论身处僻远的小镇,还是蛰居车水马龙的都市,“虫声”都别无二致。难道,真是两耳的幻听?

在唧唧的虫声中,总是渴望月光如水,洒我床前。

月,无论新月还是满月,总易勾起人的联想。一般人常常因月怀人,惹动相思;若是诗人,有月有酒,迷朦呓语,则往往好句连连,缀而成诗。太白所谓“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是也。可是,春,江,花,月,夜,张若虚笔下这些词意朦胧、诗意氤氲的字眼,数十年后,在诗仙的笔下,却成了热闹过后百年的孤独。

想来也是,繁华消歇,难免是粗头乱服的怅惘。一样的月儿,当然有迥异的感受。王国维所谓“有我之境”,盖如此乎?

我非诗人,更无诗人情怀。然儿时的记忆,似乎总与月儿有关。或许,汩汩流淌的血脉里,我也有一种深深的月儿情结?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思绪与月光同洒,豪气与白云齐飞,这比曹孟德“月明星稀”的忧思更易入耳,也更有诗意。毕竟,情是流动的水,月才是浪漫的诗。

而我,梦中醒来,良夜难遣,虫声唧唧,不免触动心底最柔弱的那根琴弦。

我从哪里来?我向哪里去?凡人如我,也有陈子昂幽州台上那样失眠的叩问。

也许,我的前生就是灵河岸边那一株病秧秧的绛珠草?

或许,我是三生石畔月下骑牛吹笛潇洒而过的牧童?

剪不断,理还乱,惆怅与落寞,为什么总如心上漫过的那一片荒草,越是秋深,越是衰败,令人心悸?一花一叶,一草一木,为什么总是滴落相思的弯月下离人的点点泪珠?

今夜无月,一股莫名的情绪,弥散向无言的夜空。

凭栏而望,惟见远处闪烁的霓虹,和着四围唧唧的虫声,孤独地弹着无奈的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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