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个残酷的话题。在我还是初中生的时候,经常会认为,死,是一件非常神秘的事情。大人们往往选择对死亡的话题避而不谈。这是一个禁忌的项目。是身为小孩所不能轻易可以碰触的。
我相信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因为某些影视作品或者书籍开始探索起了有关成人间才能谈论的”死亡“话题。我的话,启蒙电影大概是泷田洋二郎的《入殓师》 和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如果你得了无解的绝症,你该如何消耗你生命中剩余的时间?也许大多数人会选择用自己剩下不多的时间来享受不同的人生。
而一个英国男人,却选择了用另外一种方式——安乐死。他用自己认为体面的方式,带有尊严的的方式死去。
今天要推荐的这一部英国广播公司出品(简称BBC)的一部纪录片,讲述了一个患上了运动神经元病(也是人们俗称的“渐冻症”)的男人西蒙,在被诊断出自己患上这种病症的时候,决定前往瑞士,对自己进行安乐死。该片记录了这个过程。
《如何死亡:西蒙的抉择》可以说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纪录片。它并没有进行刻意的煽情,只是镜头之内客观真实的记录。在豆瓣上也拥有着9.2的高分。
下面内容涉及大量剧透,请谨慎观看。
2015年1月的时候,58岁的西蒙被确诊为运动神经元病。从那个时候,西蒙的生命便被判了死刑,医生告知西蒙,他只剩下最长不超过两年的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里,西蒙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机能的迅速衰退的无力感。时间,成了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衰弱的毒药。
在西蒙确诊之前可以说是一个令人艳羡的人。他家境富足,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聚会之中,西蒙常常是聚会的焦点,因为他不仅乐观开朗,还很健谈。
而摧毁西蒙的正是这种自己能感知到的肉眼可见的身体衰弱。他从一开始能口齿清楚表达自己,到后来需要通过发生器,接着是书写的方式…直到他连握笔的能力都失去了之后,西蒙连正常的与人沟通的能力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除了西蒙曾经引以为傲的沟通能力之外,身体的机能开始退化。
呼吸也成了问题。控制隔膜的肌肉会变得无力,会导致呼吸短促。就连呼吸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品。
西蒙憎恶自己这样消耗完自己身体的机能,并且毫无尊严的活着。他把自己的身体比作是一辆已经破旧不堪的车,不值得再为它进行多余的人力、物力的维修。
他决定在11月2日,对自己进行安乐死。这一天也是他的生日。对于西蒙这一个决定,妻子是极力反对的。
她说到“只要一想到自己陪同西蒙坐上飞机,带他前往瑞士安乐死,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她拒绝陪同丈夫前往瑞士安乐死。
片子记录到这里《挪威的森林》里面的那经典的一句“生并非死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便在我的脑海中翻转不停,青春期看不懂的困惑也明朗了起来。解脱的人终归是解脱了的,可是活着的人却只能够继续活下去。
西蒙的妻子——黛比就是那个被困于这段记忆中,将死亡作视作为生的一部分而永存的那个人。
对于西蒙的选择,她无疑是自责的,也是痛苦不堪的。她曾经与西蒙还孕育过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惜孩子在两年前去世,女儿克洛伊在15岁的时候得了罕见的骨癌。而生病的女儿即使再痛苦也没有选择提前离开人世。
因此对于妻子黛比,即将面临着不仅仅第二次失去至亲。对于丈夫的这个决定,她没有办法认同,也无法接受。
又一次朋友聚会中,西蒙的朋友们也在极力劝阻了西蒙安乐死的决定,他们认为西蒙应该站在妻子的角度想一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西蒙感受到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越来越体会不到作为一个“人”的“自尊”。他她尊重妻子黛比,却也无法接受自己变得“丧失尊严”。
西蒙现在需要坐在轮椅上,简单的衣食住行都得在看护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他开始变得孤僻,不愿意和人沟通。在他被诊断出运动神经元病之后的第八个月,他企图用自杀的方式来了结自己的生命。西蒙没有成功,但这一举动,也让黛比改变了一些想法,她决定尊重西蒙,与其看着自己的丈夫生不如死,不如接受他需要提前离开的事实。陪丈夫在生命的最后做他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而对于西蒙的母亲来说,自己儿子的这一个决定,必然是非常难过的。但是年迈的母亲多多少少有能明白儿子的痛苦,她曾经说起过自己的衰老。
“有时候早上醒来,感到非常绝望,我在想,当他醒来时候,发现又一样器官出现了问题,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不鼓励他这样做,但我会支持他做的一切决定,只要他活得还开心,就不会选择离开,大概吧。”
整部片子还记录了相关安乐死的一些程序。由于英国是不允许安乐死的国家,在英国鼓励或者帮助他人自杀是犯罪,帮助他人安乐死,最高量刑入狱14年。
所以许多英国人都选择前往瑞士进行安乐死。因为为目前只有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瑞士这四个国家,安乐死是合法的。平均价格为七千英镑,折合人民币约6万3。
患者们需要通过专门的安乐死机构申请,通过邮件提交自己的医院报告,然后就会有一次同医生面谈的机会,如果医生认为患者符合安乐死的条件,则会提交给另一名医生,由他做最后的审核。
9月11这一天,英国议员们今天针对安乐死的合法化展开争论。议案要求通过一项新的法令——允许剩余生命不足六个月的人请求注册死亡。
这对于西蒙来说无疑是一件好消息,这样他也许就可以不用远赴瑞士,死在自己家中。关于此次的法案讨论,支持的人和反对的人各持意见。
反对意见中有提及:如果议案通过,很有可能导致,一些资产雄厚或许身价昂贵的老人,因被人教唆,遭人胁迫或威胁,而选择自杀。
而赞同意见也有提及了和西蒙类似的情况,当生命成为一种负担,为什么不能死在自己的家里?
最终以118票赞同,330票反对未能通过法案。西蒙仍然需要前往瑞士进行安乐死。这个时候,他把日期提前到了10月19日。他同家人朋友们一起吃了热闹的告别餐,同每一个人进行告别,也在这一天切断自己同他人的社会关系。
也许对于西蒙的母亲来说,此生最后的遗憾就是因为身体原因而不能坐长途飞机,无法陪同儿子一同前往瑞士。
在飞往瑞士的前一晚,西蒙还需要同安乐死机构的医生见面。以确保西蒙是在清醒的情况下接受安乐死的。
即使当灌满麻醉液的点滴瓶被挂起来的时候,西蒙仍然有反悔的机会。但是西蒙即使在生命的尽头一直很清醒且没有一丝后悔。他播放了在之前已经录制好的给妻子录的遗言,然后打开了点滴的开关,就此与生命告别。接下来这段是西蒙最后对妻子黛比的话:
“你好啊,黛比,我是西蒙。我非常非常爱你,黛比。我感到我不配拥有你,汉娜,还有佐伊,你们是如此善良又体贴的姑娘。而我,一直以来倔得要命,但我真的很爱你,黛比。我们的婚姻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能在一起是多么幸运。”
“病情恶化有个好处,我们在过去的十个月中,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聊天,不像车祸那样,一下结束,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过了,你是特别棒的妻子,黛比。我知道我们一直以来深爱着彼此,总之,时间不等人,我爱你,黛比。”
“再见了。”
两周之后。西蒙的离开,妻子黛比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消化他离开的事实。她有时候还会想:也许是自己没有让西蒙的生活足够精彩,也许她更尽力,在他需要的时候满足他,也许他还不会想离开。
黛比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符合逻辑,但她还是忍不住会这样去想。
而西蒙的母亲,在许多人认为西蒙很勇敢的时候她说道,她承认西蒙很勇敢。“但我们也要记住,也有很多坚持到生命终结的人,他们也很勇敢。”
显而易见,《如何死亡:西蒙的抉择》是一部很优秀的纪录片。不论是镜头,还是表达的方式都很克制。个人认为,好的纪录片就在于只传达客观的事物,接下来则把思考的空间留给观看影片的人。
BBC将这种充满沉重又充满温情的主题,拍的非常隐忍又发人深思。
即使抛开有关安乐死的道德问题,这大概也是这部纪录片所想要表达的主题——我们尊重人对生的权力,同样也尊重人对死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