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州

来兰州三天了，白天一直上课，没机会四处闲逛，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就是早饭前和晚饭后。

闻名天下的兰州拉面在兰州不叫拉面，而是叫牛肉面，而且面里牛肉极少，想吃肉就单点一份牛肉。

牛肉面是兰州人的早饭，我住的酒店附近有四家面馆，其中一家每天早晨门庭若市。神仙下凡问土地，跟随本地人，准没错。

店里主食只有牛肉面，可搭配牛肉、鸡蛋和几种泡菜。面以粗细宽窄区分，粗者劲道，细者入味，汤极鲜，面极弹，难怪有人说吃牛肉面只能在兰州。

店里餐桌半米多宽，拼桌而食。两人头碰头吃面，看似亲密无间，其实素不相识。

在兰州吃面跟在陕西不同。陕西面食种类繁多，惯用长筷大碗，嘴溜碗沿，用筷子拨面入口，继之一吸，吃面有声，稀里呼噜。在兰州，就是一碗牛肉面，碗筷普通，将面挑起，吹几口气，趁热吃下，不重形式，功夫全在碗里，汤求其鲜、面求其劲，家家有绝招，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兰州人方能明辨其中妙处。

兰州郊外多土山，高度从十几米到几十米不等，说山不像山，说岭不像岭，更像是用黄土堆起来的大坟。黄土无法保留水分，又贫瘠，植被疏落，看上去苍凉原始，顿生寥阔悲怆之感，可以想见农牧时代民生之苦，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

整个甘肃除了兰州，再没有一个可以脱口而出的城市，西部经济如何发展，仍然是一个不小的难题。作为省会城市，兰州人口不算多，车却不少，还限号上路。早晚高峰时段，路上总会排起长龙。听本地人说，很多人家为了应对限行的政策，买了两辆车。一个为减轻交通压力而出台的政策，却让车商乐开了花，这也是始料未及的吧。

到兰州安顿下以后，先烧了一壶自来水尝了一下，口感优于青岛的自来水。黄河水泥沙虽多，水质却好。早年兰州供水引入外资，随后水质超标引起轩然大波，民间口风对引入外资颇多微辞，政府连说加强监管，现在看来管的不错。

甘肃也是旅游大省，兰州市内却少有可观之景。黄河沿岸绿树繁茂，空气湿润，但黄河水急，泥沙俱下，与江南水景气质迥异，是一种更有力量的美。黄河水患自古频发，而被称为母亲河，细想此中意蕴，其深沉厚重，难以言说。

兰州人仿佛也传承了黄河粗砺的性格，昨天晚饭后去中山桥散步，突然下起雨夹雪来。路上行人如织，居然连步速都没有变化，就这么如常行走。我心想，我好歹行伍近二十年，岂能露出狼狈的样子？于是也故作洒脱，缓步而行，外套很快就湿透了。

我出差在外，带的衣服少，湿透了没的换。给自己找了个充足的理由，跳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上车先问司机：“请问到xx酒店是在哪一站下车？”司机面无表情甩过来一句：“到地方喊你！”我一看态度不善，赶紧说了声“谢谢”就往后走。又问旁边的一位大姐，大姐说：“不清楚，问司机去。”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大姐要下车，下车前跟我说：“你在下一站的下一站下车。”到了下一站的下一站，司机扯着嗓子喊：“到xx酒店的，下车了。”

下车后，我边走边笑，心里美啊。兰州人真有趣，明明热心助人，非得板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