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式表白手册》杨芃 温凉

“杨……”


“péng,杨芃。”


“哦,杨芃,下周一开始实习吧,一周坐班三天,时间和任务你们组长会安排的。”HR笑着把需要填写的各种表格递给杨芃,“周末回去把需要的体检表和学院意见章给弄好,加油干。”


杨芃起身冲女主管鞠了个躬:“谢谢张老师。”


她神情这么认真恭敬,张雅满意地微笑:“没事,周一见。”


只有杨芃知道,刚才那声道谢其实不完全是感谢她录取了自己,更是对之后很长时间里她对自己的各种照顾关心道谢。


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张主管以后很长时间会照顾关心自己?


嗬,因为她曾经历过,经历过了短暂的那一世。


这么奇幻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来不看玄幻小说、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却在死后以灵魂状态混混沌沌地又在尘世停留了许多年,直到那日心痛难忍连灵魂也消失后,意识全无之际,再睁开眼却是新的一世。


说新的一世也不确切,因为这明明是她曾经度过的那“旧”的一世,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记忆里,只是倒回去好多年。


她还记得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是室友温暖和安然关切的目光,讶异、震惊、疑惑,各种情绪堆积在心头,她却只是如她最擅长的那样伪装震惊,抚着有些疼痛的脑袋问安然:“我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安然见人终于醒了,凑过去和她说话。


“体育课晕倒了!”温暖接话。


“四十一度!”


“还突然来大姨妈了!”


“抱你去医务室那个男生看到衣袖上一摊血都吓傻了!”


“没错,那个男生就是卫师哥!”


“你睡了六个小时了!”


“不对,是昏了六个小时了!”


安然和温暖双口相声一样地把事件重述了一遍,叽叽喳喳的声音说得杨芃耳边嗡嗡地响,可这样的嘈杂却让她心里开心得很。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还是她真的曾活过一世。


闭了闭眼,她魂魄游荡时一直祈祷的重来一次的机会竟然真的得到了。


她重新睁开眼,对着一脸关切表情的舍友说:“给我倒点水喝吧。”


得了吩咐的安然立马顺着梯子爬下床去倒水。


杨芃眼神瞥过正盘腿坐在她脚边玩手机的温暖,看着她和那人有三分相似的模样,心里一阵感激。


既然上天准她翻盘,那她就不能浪费这一次机会。


起码,不能再辜负这一世的感情,还有他。


**


自从那次尴尬的体育课昏倒事情发生后,杨芃好像变了一个人——室友温暖和安然是这么认为的。


表现之一就是她爱笑了。


她可是系里的高冷女神啊!怎么能随随便便笑呢!真的是随随便便啊!


以下是目击者温暖的口述:


“比如某天去食堂吃学校的特色肉饼,妈蛋,她看着餐盘里的肉饼就开始笑啊!问她怎么了,她说今天给的肉好像特别多!”


“比如某天看到楼梯口的小野猫在觅食,她跑去旁边的超市买了根香肠喂小猫看它吃,然后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得一脸圣母马利亚啊!感觉可以自带圣光那种!”


“比如某天我(温暖)买了身衣服,因为腰上多长了点肉,那个衣服穿着不好看,我跟她抱怨的时候,她居然过来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跟我说‘真可爱’!可爱个锤子啊!不要用那种对小孩的语气说话好吗!我比她大好吗!就算她比我高那么五厘米也不要这样小看我啊!”


目击者安然也踊跃地发言:


“那天我(安然)做电路分析题的时候做不出来了,正在唉声叹气的时候,她站在我旁边一脸慈爱地看着我,摸着我的头发说‘我们安然最聪明了,明年肯定会考上研究生的’。虽然,虽然她以前总说我老读书会读成小傻子的,可是她现在常常表扬我哎,还会对我笑,我说了傻气的话也会对我笑!好喜欢她哦!捂脸!”


虽然觉得她可能是烧坏了脑子,但是因为她的变化还挺招人待见的,而且似乎也只是对她俩的态度变得特别好了,对其他同学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两人猜可能是她生病的时候她们尽心尽力(?)的照顾让她很感动因而决心痛改前非(?)。


这么适应了一段日子温暖和安然也就习惯了。


大三下学期的课程全是专业课,宿舍里三个人的专业不同,因此上课的时间总是不一致,杨芃的课基本都是早上的;温暖的课则是下午的,早上可以睡懒觉;至于安然,她正准备研究生考试,所以常常需要早起晚睡地复习。


杨芃刚醒过来的那一周还有些茫然,虽然想过完全不同的人生,可她竟不知从何处下手,只能同从前一样,每天照着课表去上课,下了课做作业,偶尔和室友一起聚餐。


直到一周后的周末傍晚,卫子明站在宿舍楼下的大树旁,眉眼含情地叫她下楼来并约她吃饭,她才像被兜头的冷水浇醒。


如果说这世间有她不想见到的人,卫子明一定占据榜首。


她在温暖和安然暧昧的视线里下了楼,抬头还能看到躲在窗后的那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卫子明也顺着她的视线一同抬头,笑声好听地开口:“看来你室友对于我追求你这件事很关注啊。”


他和她是在学校电视台实习的时候认识的,他是电视台的风云人物,她是台里的高岭之花。不管是出自男人的征服欲还是对她由衷的欣赏,他从她进到台里后给予各种帮助和指导开始,到后期光明正大的追求,也纠缠了她有半年多了。


起初她是没什么感觉的,就像有的人不喜欢吃甜食,有的人不喜欢打游戏一样,她对谈恋爱这件事也是没什么兴趣,对这位说起话来温润如玉、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师哥也只是有点欣赏,并不涉及情爱。


偏偏卫子明愈挫愈勇,一副深情似海、非卿不可的架势,明明已经签了公司也定下来要去德国做驻外记者一年了,却不全心准备出国的事情,时不时地跑去操场踢踢足球(选在杨芃上体育课的时间),或者因为各种原因约杨芃去吃饭。


比如这次就是因为送她去医务室特意“邀功”,开玩笑般让杨芃请客。


上一世,也是相同的原因和借口,那次杨芃因为血染了人家一身又羞愧又内疚同时还有点感动,所以就和他一起去吃饭了。


结果晚上送她回宿舍的时候,他突然无赖地抱住她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静默无人的小道,昏黄的路灯,拉长的身影。


那时春雨初落、春风乍起,她一时头脑发热,应了下来。


只怪当时年纪轻,是人是狗分不清。


现在的杨芃那颗阅尽人间百态的沧桑的心让她不可能再如此轻易地因为弄脏了卫子明的衣服就赔他一个女朋友——他不配。


“师哥,”杨芃收回看向宿舍窗口的视线,冷冷地看着卫子明,“我有事,不能请你吃饭了,这是两百块钱,算是赔你的衣服。”


趴在窗上看好戏的温暖眼睁睁地看着杨芃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钱递到卫子明脸前,对,是脸前,很不留情面的样子。


卫子明显然也有些傻眼,没想到杨芃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还以为她是恼羞成怒了,误会自己拿她晕倒还突然来那什么了这件事取笑她,连忙解释:“杨芃,我没有恶意,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杨芃突然松了手,两张纸币打着转儿地飘到卫子明脚下,而杨芃一言不发地扭头走进宿舍楼了。


有女生三两成群地从这边路过,都悄悄地打量当事人之一的卫子明。


他察觉到那些看热闹的目光,眉头皱了皱,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钱,抬头看向开始看的那个窗户,看到有人影飞速地躲闪开,手握成拳头把平整的纸币握成一团。


半晌又松开,把皱褶的钱对折了两次,塞进口袋,转身而去。


目睹整个过程的安然嘴巴完全合不上,磕磕巴巴地问已经进门的杨芃:“芃姐,你这是……欲擒故纵?”


她和温暖都以为杨芃早就芳心暗许,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脱离单身了呢。


杨芃走过去从窗前看了眼已经离去的卫子明的背影,回身拉开自己桌前的椅子,轻蔑地说了句:“呸,他也配?渣男。”


第二章

大三下学期的课并不太多了,杨芃上一世是大四上学期才去了南北杂志社实习,那个时候是卫子明替她推荐的这份工作,因为当时卫子明的同班同学王筱萍在这家杂志社做编辑,可以多“照顾”一下她。


本来还觉得得了实惠的杨芃直到进了单位才发现她想得太简单了。先是那个王师姐三番两次地找碴让她改稿子,结果常常改来改去被骂一句“越改越糟糕”还是用原稿;还有不知是谁嘴碎说她是靠关系进的公司,搞得同期的实习生一直用有色眼镜看她,吃饭、逛街等活动从来不会主动叫她。


她也曾跟卫子明抱怨,结果对方只是安慰她工作了都这样,这就是社会,而且王筱萍对她严格也是为了她好。


她无言以对,只能更加卖力地工作,后来还是靠着好友温暖给她的两个“大单子”让她在办公室站稳了脚跟,得到了总编的关注,给了她外派到Q市学习交流然后转正的机会。


重活的这世,在见过卫子明后,混混沌沌的杨芃突然惊醒了。


她不能这么混日子!


好不容易得到了重生的机会,她应该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改变上辈子的命运!


而她最大的优势,无非就是有了提前识人知事的“金手指”。所以她依然选择去她以前的单位应聘,起码她知道里边都有些什么人,哪些可以交往哪些应该避开。


这样她总不至于再次到死还只是个小记者吧?


这辈子提前半年投实习简历,依然顺利通过了面试的杨芃恨恨地埋怨前世的自己:你看,明明靠自己也能进公司的,白惹了那么多闲话!


拿了表格从杂志社回到宿舍,看到温暖正坐在书桌前涂指甲,旁边的iPad上放着电视剧《正义审判》,杨芃看了眼上边一脸禁欲系的男二李承远,凑到温暖身边。


“我觉得这片子里的男二比男主帅多了。”


温暖没听到她进门的声音,被她突然开口吓了一跳,粉色的指甲油涂歪了,扭头抱怨:“你干吗吓人啊!”


杨芃从旁边小盒里拿了卸甲油巾给她擦掉涂坏的部分。


温暖等她擦完了才一脸疑惑地抽回手去看她:“杨芃,你最近干吗对我那么好啊?我嘞个……你不会是弯的吧?”


说完还双手抱胸,一脸警惕、誓死不从的模样。


杨芃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是他们最相像的部位了,不过温暖是双眼皮,他却是一只双一只单的。


温暖见杨芃看自己看走神的样子,更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结结巴巴地劝道:“芃啊,我也知道我又漂亮人又nice,但是……但是……我很直的,我们不会有未来的……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啊……”


杨芃笑着把脏了的卸甲油巾扔进垃圾桶里,故意逗她:“这样啊,可是我最近觉得你越看越好看了,一天不看你我都浑身难受啊。”


她语气夸张,一听就是开玩笑,温暖稍稍放了心,十分仗义地跟她说:“你要是那么喜欢我的话,其实我弟弟跟我长得挺像的,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


杨芃心里一震,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笑:“行啊。”


温暖又投入染指甲大业中去了:“我就随便一说,我弟才十七岁,小屁孩一个,你下得去手?”


十七岁。


杨芃蓦地想起来他曾经的空气刘海和粉色花衬衫了,十七岁的他现在就是这个鬼样子吧。


入职的第一天和她曾经历的那天完全不一样。


前世的这一天她印象深刻得过了奈何桥都忘不掉。


那一天,张雅和蔼地跟她说:“听小王说你是她师妹,想亲自带你,所以就把你放到她那组了。”


她满心欢喜地找到王筱萍所在的社会新闻组,才打了声招呼就被王筱萍冷冷地教训道:“明天记得不要迟到,还有,在公司不要叫师姐,叫王编。”


她那时初入社会,在学校表现得再冷傲,进了公司也难免紧张,被王筱萍一说,被周围的同事皱着眉头看过来时尴尬地小声说:“好的,王编。”


然后是王筱萍“不小心”把需要完成的稿件忘记给她了,又“不小心”把茶水洒在她的裙子上,最后更是“不小心”地让她去给正在开会的总编送了份完全不重要的文件打扰了人家的会议。


总之那一天是慌慌忙忙一直出错,让她第一天入职就成了办公室的笑柄。


这一世,张雅在给她安排带她的师父时看了人事表一圈:“最近几个编辑都还挺忙的,社新部的总编倒是没带徒弟,他正缺助手呢,不过跟总编的话会比较累,小姑娘想去吗?”


这种好机会当然要去!


杨芃微微倾身,姿态显得很恭敬:“能跟着总编锻炼的话当然最好了,如果总编愿意带人我怎么会有意见?”


张雅点头,亲自拿了门禁卡带她上楼,南北杂志社规模算是比较大的,七层高的楼每一层进出都需要刷卡。“你的卡这一两周就能办好了,没发卡之前你就辛苦一点不要随便出去了。”


没有门禁卡的话,进出公司大楼都需要带杨芃的老师亲自去接人,所以张雅提醒杨芃尽量不要给总编添麻烦。


杨芃连声应了:“好的,张老师,有出访任务的话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社会新闻部,正巧碰上刷卡出来的总编戴晨,看样子正要出去。


戴晨跟张雅打了个招呼,看了眼杨芃:“新来的那个实习生?”


张雅简短地说了句:“对,我跟你提过的小杨,你们部门编辑带的实习生名额都满了,我跟她说让她跟你呢。”


戴晨点点头,又看向杨芃的脚,发现她穿的是板鞋,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行,我要去出个采访,你跟着我吧,路上我跟你说说情况。”


杨芃连忙跟上:“老师好,我叫杨芃。”


打完招呼想起张雅还在后边,又回头冲她挥手:“张老师再见!”


戴晨听到她道别的声音,步子不停,却是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开电梯的时候问她:“认识张老师?”


“哦,认识不久,我来的时候张老师面试的。”杨芃对这位三十多岁的青年才俊主编说话时忍不住带些随意亲切,上一世他们俩相处得还不错,应该说这位主编对每一个部门员工都很好。


戴晨看这学生谈吐虽然有礼貌却又不卑不亢的,只当她有些社会阅历,心里还挺满意的。毕竟要是带个幼稚的畏首畏尾的什么都要去提点的学生还是挺烦的。


他要去采访的是片区的警察局领导,前几天发生了一起知名的体育明星约架斗殴的丑闻,后来又传出该明星在收押过程中有袭警的行为,因为社会影响挺大,是他亲自做的那版专题报道。现在案情差不多稳定了,他约了警察局的领导做一个由该案情做引子的普法专访。


戴晨取了车,让杨芃坐副驾驶上,一路跟她说了些平时工作的基本内容和注意事项,都是杨芃曾经熟悉的活儿。


“你上手以后跑几个新闻就知道怎么做了。”戴晨目视前方,“既然是专业出身,细节我也就不跟你说了,不过有一点儿注意,鞋子穿得舒服点儿,随时要跑。”


这次专访并不麻烦,警察局的领导显然也是常做这方面的宣传工作,说话条理分明,对戴晨的提问回答得也有理有据。


杨芃坐在一旁,在两人的采访对答过程中飞快地进行笔录把警官说话的重点和精彩的话语简略写出来。


等到采访结束,两人回程的路上,戴晨让杨芃说说都记了些什么,其实有录音笔全程录音,戴晨对杨芃记没记好并不太在意。


谁知杨芃照着本子上的重点串联了一遍后,一篇完整的采访居然基本上成形了。


戴晨歪了下头,想鼓励或教导的话完全没有用了,他笑着看了杨芃一眼:“录音你拿回去,细节补充好,晚上写成稿子,明天给我。”


第一天就让她出活儿,这是对她极高的肯定了。


下了班回到宿舍,杨芃先进洗手间去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温暖桌子上的笔记本屏幕上还发着光,插着的头戴式耳机放在电脑一旁。


杨芃想起她刚才急着收拾东西去洗澡时好像听到温暖说了句:“小兔崽子,你又浪费钱……”


能被温暖叫“小兔崽子”的,应该只有他吧。


所以温暖在和他视频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起了坏念头,把身上的白T恤脱了下来。


杨芃和温暖的桌子是对着的,分别靠着两面墙。杨芃径直走到自己书桌前,对着墙壁,把背冲着温暖桌子上的电脑。


她穿了藏青色的紧身牛仔裤,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胸衣,歪着身子用白色的衣服擦湿漉漉的头发。


而她的背后,她未去看一眼的,是电脑屏幕上呆住的,男人的脸。


第三章

她静静地擦了半分钟的头,其间还侧了一下身子,把自己侧面玲珑有致的曲线完全展露出来,只是脸一直面对着墙壁不曾回转。


擦得差不多了,她直起身子甩了下半干的头发,白皙好看的手臂伸直抬起,打开桌子旁的上衣柜,取了另一件白色的T恤套上。


听到温暖的脚步声靠近,杨芃把那件擦头发湿了的衣服拿去洗手间冲洗。


温暖刚才视频的时候接到了送外卖的电话,说是门卫不让送进宿舍园区,她只好下楼去园区门口取。


拿着香喷喷的饭菜回到座位时,本以为自己大少爷脾气的弟弟肯定要念叨,谁知道屏幕上的他脸红红的,眼神也有些呆。


“怎么了?想什么呢?”温暖戴上耳机冲弟弟问了句。


“啊?没,没什么。”温凉磕巴了一句,“突然想起来有一道数学题怎么解了,我先去写作业了。”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温大少居然主动要求写作业了?也不知道是谁装病请假的呀!”温暖一边吃外卖一边毫不留情地讽刺他。


温凉咬了下嘴唇,没和温暖犟嘴,慌慌张张地就下了线。


他今年夏天就升高三了,学校要求他们每天晚上都要上晚自习到九点半,结果他总是偷奸耍滑地翘掉晚自习。


本来他这天是和同学约了一起翘自习课去打篮球的,结果值班的是班主任,他同学怂了都没翘,就他自己天真地请了个病假。


他们老师也是对温凉了解得很,批了他的病假,但是给他爸打了电话让他亲自来接“病得不适合学习”的儿子。


温父三天两头因为儿子被叫去学校,接了电话连声说着“给老师添麻烦了”,熟门熟路地开车赶到学校,先去温凉班主任办公室问了下温凉最近的学习情况,又去教室门口“慈爱”地笑着把温凉带回了家。


温凉在车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一回到家就去厨房抱他妈大腿:“妈,我中暑了!头晕得厉害!一看书就头疼!”


温父前后脚地跟着进了厨房,跟爱妻交代:“你给他煮点苦瓜汤败败火,什么料都不用加,清炖就行了。中暑是吧?来来来乖儿子,爸这儿有成套的拔火罐,我给你拔个罐,保管你明天就好了。”


温凉拉着温妈不撒手:“我休息休息就好了,真的,不用那么麻烦了。”


温爸上前去揪着他耳朵就要带去书房教训,温凉死死地拉着温妈:“妈啊,救救你苦命的儿子吧,你知道我打小身子骨就不好,两岁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子啊,我是真的中暑了啊,没骗人,哎,爸,疼疼疼,你轻点揪啊,唉,我头好晕!”


家里开着窗,外边春风正柔,温度也就是二十四五摄氏度。


温凉的这一通瞎话连温妈幼儿园的小孩子都说不出来,她点着儿子的额头:“你别动不动就往你姐身上泼脏水!”


温凉说的两岁时落下病根是指他两岁、温暖六岁的那年,有一次父母出去有点事,把两人关在家里,结果温凉尿裤子了,温暖觉得应该给弟弟洗一下澡,于是搬了洗澡盆倒满了水,拖着温凉往水里泡,但是水倒得太多,盆子又深,如果不是温爸温妈回来得及时,温凉差点就被淹死了。


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温凉小,根本不记事。


结果有一次温妈说起姐弟俩小时候的趣事时提到这件事,从此温凉就记住了,但凡温爸用温暖的成绩来教训他不好好学习,他就幽幽地来一句:“是啊,我姐小时候又没呛过水……”


又或者他装病不被信任的时候,也要眼含泪水地念叨一句:“你们这些小时候没差点被溺死的人哪里知道我的痛苦,唉,当时你们晚点回来让我姐把我溺死就好了,我就不用遭受这世间的疾苦了……”


那青春忧郁文艺范和四十五度仰角望天的姿势,一般会换来温爸的一顿打。


说回温凉被温爸拖着进书房教训,反反复复也就那些话,温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温爸训完了才不甘不愿地说:“那我回屋写作业去了。”


可真回到屋里了又学不进去,晚饭他已经在学校吃过了,呆坐在桌前,想到好久没和姐姐聊天了,给她发了个短信想要视频聊天诉苦。


哪知温暖出去取餐的几分钟,就让他看到了让人血脉贲张的一幕。


那个背影应该是姐姐的室友吧?


他打开数学练习册,半天都没翻一页,有些烦躁地合上了练习册,起身走到床边,扑上去打了个滚,仰面看着天花板。


洁白的天花板上也浮现出那个好看的背影。


修长的被牛仔裤包裹着的直挺的腿,弯腰侧身时腰部的弧度和被黑色胸衣遮掩的若隐若现的曲线,还有湿的、有些毛糙的在白色毛巾映衬下分外性感的长发。


只一个背影就让人念念不忘。


温凉觉得鼻子痒痒的,用手背去擦了擦。


擦了一手血。


他赶紧起身,骂了句“我嘞个去”,捂着鼻子下床,去旁边的浴室用凉水冲洗止血。


温妈正好上楼给他送水果,进了门看他风一样地冲去厕所,跟着过去看。


少年火力旺盛的鼻血流了好一会儿才止。


“儿子,真的中暑了?”温妈对儿子喊了那么多年“狼来了”这次居然真的“来了狼”的行为也是新奇不已,隔着楼梯冲楼下的温爸喊,“老公,儿子真的生病了!”


温爸闻声也上了楼,见到用纸巾堵着鼻子的温凉,皱皱眉头,试了试他的额头,体温正常。


他走到桌前,先是摸了摸书桌上笔记本的排气口位置,热的。


温妈去找体温计了,他关上卧室门,一副了然的模样,对着坐在床边上脸颊还有些红的温凉质问道:“臭小子,你是不是看毛片了?!”


念念不忘的何止温凉一人。


杨芃在狭窄的洗手间里用凉水冲着那件只擦过头的白色短T,冲了三四遍觉得差不多干净了,用力地拧干水。


水龙头前的墙壁上有镜子,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没化妆的脸,竟然生出了“看起来好年轻好稚嫩”的念头。


杨芃脸型是瓜子脸,人偏瘦,不像温暖和安然那种脸上有点肉显得年纪小的类型。


加上她个子有一米七,腰细腿长胸大,各种场合化各种得体的妆,性格又比较冷,不怎么说话。


常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成熟高冷。


杨芃想到“年轻稚嫩”,又忍不住想起和这个词更吻合的那个男孩来。


现在确实是要用男孩来形容他吧,莽撞无知,什么都不懂。


她还记得上一世第一次见面时,他正在遛猫遛狗。大狗撒欢地四处跑,小猫则是懒散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郁闷得一会儿拽狗绳,一会儿拖着猫前进。


那天她去温暖的叔公家,应温暖父母的邀请吃午饭。


走到楼下时看到这好笑的一幕,认出来那个男孩应该就是温暖的弟弟,于是站住了跟他打招呼。


温凉闻声抬头,正午的太阳高悬,光打在人身上完全没有美感,可杨芃还是从温凉的片刻呆愣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惊艳。


他直直地看着她,直到大白狗看到有鸟飞过想去扑的时候把他身子拉歪。


温凉醒过神来忙对杨芃打招呼,说了叔公家的具体楼层门号,挠了挠头:“你先上去吧,外边冷,我再遛会儿蠢狗。”


那时温凉在杨芃的印象里就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孩,是朋友的弟弟,长得和他姐姐一样挺好看的,人也挺有意思的。


她甚至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格,不知道他在她面前的表现和他在别人面前判若两人。


只是等她开始知道了、开始明白了他的心意时,她已开始疏远他。


杨芃心脏揪疼了一下,收回了思绪,把衣服用力抖了抖,拿了个晾衣架撑起衣服,走到阳台上去挂起来,抚平衣服上的皱褶。


再回到屋里时温暖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电脑上放着娱乐节目,并没有在视频。


她有些遗憾,没能见到温凉的脸。


“刚才和谁视频呢?”杨芃明知故问。


“哦,还能谁啊,我弟。”温暖把耳机摘下来,音量调小,她能听到杨芃说话。因为不知道宿舍里刚才发生了什么,还天真地告诉杨芃:“他呀,装病逃课被我爸训了,跟我诉苦呢。不过刚才看他脸色不太好,好像真的中暑了。”


杨芃心里笑了笑,那孩子果然还是那么不禁撩拨。


面上装着不知情:“他逃课要干吗啊?”


“没说,估计是打篮球吧。”温暖头微仰,眼睛翻了翻做思考状。


“那么喜欢打篮球,要考体育生吗?”杨芃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可是这种能和别人交流她挂念着的人的感觉太好,她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


“哪儿呀,他就是听说打篮球能长个儿,所以才没事就去练球。”温暖嘴上念叨弟弟,心里却有点想家了。


杨芃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两人视线平齐。


她一米七五,穿着坡跟鞋;他也一米七五,鞋里垫着内增高。


她突然就不想按部就班地照着前世的时间线去发展这段感情了。


“温暖,”她开口,“五一假期,咱们宿舍一块儿去旅游吧。”


“啊?行啊,不过我答应我弟要回家了……”


“那就去你家呗,不是说Q市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很漂亮吗?”杨芃没等温暖说完,提了个两人都满意的建议。


她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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