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生日(四)

赵致是答应了，但齐强死都不同意。检讨他写，要他拜是万万不能。他振振有词地说：“他只拜过死去的爸爸，难道现在死人了吗？”

这样一来，更是惹毛了刘老师。两人像一大一小两只好斗的公鸡，张牙舞爪站在办公桌的两边，互不服气地瞪着眼。赵致没法，她不敢得罪刘老师，只能向自己的儿子身上撒气。心想，反正孩子还小，过一段时间就是再有怨气也食气消的，于是不由分说甩了齐强一记耳光，强迫他答应。

齐强的左脸立即肿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母亲，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始终没有哭出来。他在办公室跪下来向刘老师道了歉，并在刘老师的押送下向欺侮他的三个男同学道了歉，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背上书包跑出了教室，翻过走廊边的栏杆跳了下去。

赵致被儿子的举动震呆了，呆若木鸡地站在教室里。直到大家都向楼下跑去时才清醒过来，跟着人群向楼下跑去。

还好，从二楼跳下来还不算太高，书包先着的地，人重重地摔在书包上，生命没什么大碍，但一双小腿摔断了。赵致抱着儿子放声大哭，直到120把齐强拉走。

学生跳楼事件一下子在全县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但最主流的是母亲逼得儿子跳楼，刘老师倒成了抢救学生的英雄。教育局很快就公布了调查结果，是家长赵致的教育方法不当，学生刘强才跳的楼。并在最后还好好表扬了学校一番，说学校处置得当，没有在社会上造成恶劣的影响。至于刘老师还是优秀的人民教师，仍然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赵致根本不认可这个结论，去教育局上访，但人家根本不理她。甚至有个别领导还阴阳怪气地说，一个逼得儿子跳楼的人还敢来闹事，真是奇哉怪了。我看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当母亲。

赵致本来就没什么文化，被他们羞得无地自容。状不告了，访也不上了。每天陪着儿子，直到双腿痊愈出院。

出院的那一天，刚好是赵致的生日。她接回儿子后，去糕点订了一个生日蛋糕，这也是她一生中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她的心情非常的好，晚上做了满满一桌的好菜，为自己庆贺生日。切蛋糕时，她自己为自己唱起了生日歌，这是她在酒楼打工时学会的。女儿齐巧跟着哼了几句，儿子齐强一直冷冰冰地看着她，甚至还有少许的恨意。她都不在意，一个人极力表演着她心中的快乐。

“这蛋糕真好吃，”赵致切了两块蛋糕递给齐巧和齐强，齐巧接了，她放在一旁没有吃。齐强连接都没接，直接把双手缩在口袋中。赵致把蛋糕放在儿子面前，又切了一块，放进嘴中吃了。“妈有事要出去一趟。假如妈妈回来，你们就拿我枕头下的那封去找你成舅舅。”

成舅舅是她在酒楼打工时的老板叫赵成。

“妈，你这是要去哪里？”齐巧见母亲深夜出去，还是有点担心，问了一声。

“就外面走走，你们先睡吧。”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赵致关门的时候抬起头叮嘱道，“假如我不回来，以后你们要听成舅舅的话，记住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