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考研记忆之四:三个庐陵学子聚首协和

    参加协和医院放射科研究生面试的四个考生，在胡懋华主任办公室门口等待面试的间隙，相互攀谈，发现三个是江西老表，而且都是古称“庐陵”的吉安地区，且三个人所在的县相互毗邻。老乡相见，分外亲切。

  三人中最年长的是欧阳墉学兄，永新人，其父是个银行家，抗战前在北京经商，日寇占据华北后辗转来到云南昆明，于是欧阳墉学兄随父来到昆明，在西南联大附小读书。抗战结束后，全家迁到沈阳。欧阳墉在沈阳读完中学，考取沈阳中国医科大学。1964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内蒙古包头市第二医院工作。

  胡文极学兄是泰和人，家在赣江畔。据他说，他到吉安后都是乘船回家。他是上海第一医学院70届毕业生，毕业后分配到陕西华县的一个部队农场，和当地的一个农村妇女结了婚，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我是莲花县人，江西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吉安地区医院工作。

  四个研究生竟有三人是吉安人，如果研究生毕业后都留在协和，那协和放射科恐存在一个吉安帮了。事实上，欧阳墉是胡主任作为科主任的接班人培养的，胡文极毕业后也留在协和工作了几年。

  欧阳墉学兄因工作经验丰富，还在天津医科大学和上海华山医院进修各一年，读研期间显示了不凡实力，颇得主任青睐，政治上要求进步，是同届研究生中唯一入党者。人们都认定他是协和的未来科主任。可惜他逃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定律，和一个年轻漂亮的301医院女研究生发生婚外情，惹得全院为之侧目。医院取消他研究生答辩资格，只得打道回府。后他受老朋友天津市人民医院鲍潤贤主任之邀，去天津开展介入放射治疗，取得不俗业绩，成为国内介入放射学的开创者之一，内蒙古自治区人民医院聘他担任介入放射科主任。

    胡文极学兄为人处世恪守传统道德，毕业留在协和后，对身为农妇的妻子不离不弃。他把妻子接到北京，租房居住。由于没有户口，妻子找不到工作，儿女读书没有着落，一家四口，全凭他的微薄工资，生活难以为继。虽然留在协和，学术前途无量，但家庭拖累，如牛负重，不堪耐受，因此决意离开协和，调到一个能解决妻儿农转非的地方。当时在协和医院进修的湖北十堰东风汽车公司医院的一个医生和沈阳军区总医院的一个医生对文极的境遇非常同情，都向自己的单位引荐文极学兄。经历了一段时期的努力，十堰正式发来调令，于是举家迁往十堰。鬼使神差的是，文极前脚刚走，沈阳军区总医院的回复也来了：可参军调入沈阳军区总医院，妻子可随军。真是命运捉弄人。如果沈阳军区总医院的调函早几天到，那文极学兄的事业家庭都可兼顾。文极到达十堰后，妻子和儿女都转商品粮，妻子安排在财务科，分了三室一厅住房，24小时供应热水，生活条件不错。然而业务上无从施展，未免郁郁寡欢。

    2001年夏， 研究生毕业20年后，欧阳墉学兄在内蒙古呼和浩特主持操办全国性影像学学术会议，我和文极都参会了，这样三个协和校友、吉安老乡在呼和浩特重聚。欧阳学兄形貌未变，文极学兄一开始我认不出，原因是他此前因听神经瘤在301医院手术，损伤了面神经，导致面神经麻痹，口眼歪斜。欧阳学兄热情邀我们游览昭君墓。虽然会议期间的伙食不错，欧阳学兄为尽地主之谊，还是招待我们在馆子里吃了一顿，品尝了有内蒙特色的食品。

    同年11月，欧阳墉学兄来广州开会，我邀他来惠州住了两天，游览了西湖，大亚湾和罗浮山。

  文极学兄毕业后和我一直书信往来不断。直到四年前我给他的信被退回，上注：此人已不在人世。我大惊失色，立即电询欧阳墉学兄，他说文极患肺癌逝世。我心中难过之极。不过可堪告慰的是，他的儿子学业有成，考取了北京航天航空大学的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