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以后,算了没有以后了



立秋过后北京下了几场秋雨,偶尔寻个艳阳天还能有一点儿夏天的味道。南方则不同,夏天的存在感很强,能够持续到十月份,甚至更久。

十一假期结束回北京到了车站,旁边的大叔大妈翻出厚厚的外套,低头看看自己的半袖,心有没有凉半截不知道,反正胳膊是凉了半截。北方的季节变换,没有拖泥带水,夏天在一场雨后就落下了帷幕。

日语里「夏天结束了」其实和「今晚月色真美」一样,是有隐晦暗示的。代表着某天突然感知到河岸的风带来凉意,爱慕的心绪不了了之,没牵到的手,未送出的信,青春潦草收场后关上了门。

就像睡了漫长的午觉醒来,穿衣洗漱准备去学校,找了半天却找不到课本和双肩包,才恍惚想起自己在多年前明明没有做好准备,就被推搡着长大成人。

来不及跟夏天挥手告别的仓促人生,年轻时也对世间万物充满期待,眨眼间就落入了平庸之海。

记忆中的夏天总是美好,那些浮于俗世的烦恼,被老街里搭配着冰镇啤酒的烧烤一扫而空,南昌搭配的是八度,北京则是燕京,一般我们叫它夺命大燕京。度数高、容量大、见效快。黑子回北京之前和小白吃饭时,怎么也醉不了,几瓶南昌八度实在是翻不起风浪。

黑子并不是个很果断的人,去南昌这几年和我说过好几次要回北京,最后都不了了之。前两年春节前夕黑子也和小白有过一次认认真真的告别,转身潇洒的挥手没有坚持一个月,便再次来了南昌。

这次黑子到了北京才给我打的电话,找个星期天带他去后海的小酒馆,前几年黑子去南方的起点就是这里。现在那家酒吧重新装修了。16年来的时候门头的灯坏了最少一半,像是深巷里的一间苍蝇小馆,上面写着廉价,黑子说哪里还不一样,都是醉。

“老板,上酒“

黑子到北京后他师傅一天三个电话,让他去深圳并以奥美的名头诱惑之。

黑子说他师父也不靠谱,在南昌那么久不叫他,这前脚儿刚回北京,后脚儿让他去深圳,他答应他妈也不能答应。

没过几天,黑子面试一家公司,HR说我们是做酸奶的,这个你熟悉吗。

黑子说他大爷的别的不知道,这个酸奶印象太熟悉了。

17年初,黑子买了一瓶酸奶用于缓和与小白近三周的冷战,但这瓶酸奶的命运不太好,没有体验人生的快活,直接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垃圾桶。

黑子回北京前一天和小白吃饭时候说起这个事儿,当初那么有态度的一件事儿,你居然还不领情,小爷的心当时就凉凉了。

小白说黑子就是个大直男,缓和就缓和,一开口就是美女,这个是你的酸奶。几个星期没说话,一开口连称呼都变了,能不炸毛吗,得亏没买益达,要不广告词改都不用改就可以用了。

黑子这次回北京准备的很充分,工作交接完毕,房子退租后才告诉了我。

黑子说怎么也不能每次干说不做,有损他的英明。小白是最后一个知道黑子要走的人,在启程的前一天的饭桌上才告诉小白。

黑子说他这样改签也来不及,房子都退了,一顿饭不可能改变什么。

黑子这次回来的突然,在我印象里他应该还要再待个一两年。

清明节黑子家里变故,黑子第一次觉得发达的交通也弥补不了距离的鸿沟。黑子说家里说支持他在南方定居,但是他不能,家里要是有个哥哥弟弟也许就真的在这里定居了,但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家里是很支持,但黑子家里知道他回北京后,他妈连聊天的语气都愉悦了许多。

黑子和小白约在一家烤鱼店。临近傍晚时下了一场大雨,突如其来的堵车黑子迟到了。

小白问黑子什么时候走,黑子说明天,明天晚上。小白说挺好的,离家近。

黑子做什么小白都会说挺好的,黑子记忆中小白总是那么文文弱弱。

黑子和我说过,这个姑娘身子弱,乘个地铁也会晕车,做饭时候窗外雷声一响马上暂停。黑子一个吸着霾,吹着沙尘暴长大北方人,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黑子在日记里说小白在他心里插了一把刀,不轻不重,却正中要害。

黑子送小白回家路上和小白说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清楚的记得你在崇明岛上样子,这几年黑子有找过几个插画师想着还原这个场景,最后都不了了之。关于崇明岛这个画面,黑子写过散文,写过小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画面越来越模糊,只能在深夜的歌儿里

“我现在还记得你当时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大衣”黑子很笃定的说

“那天的阳光很好”小白附和着说

那天的确阳光很好,连日的梅雨终于放晴。小白在海边撑着围巾遮挡着阳光,微风透过小白的发梢掀起围巾,笑靥如花。

“你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

“就是前几天你去成都时候”

“成都好玩吗”

“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色达挺好的,全是佛教徒,每个人都拿着经幡不停的转”

“你没有祈个福什么的吗”

“没有,这个一点也不灵,比如你,还有他”黑子指了指胳膊上的纹身

“好了,我到了。其实你的南方姑娘,也许一直都是那年崇明岛上的我,但不是现在的我”

黑子拿出钱包,把小白照片抽出来,塞到了小白手里。

“这个照片放着不太合适,对了以后你要是结婚了可以叫我,我给你搞个彩头,我挺爱热闹的”

黑子说送小白回去的那段路比他跑半马还累,不同的是跑半马期盼着终点,而这段路盼望着终点晚一点到。

黑子最后和小白说的那句话,是做为一个北方爷们最后的倔强。第二天小白在微信上祝他一路顺风时候,他和小白说以后结婚还是把他删了吧。

这几年黑子送走了小川,送走了老A,还有他师傅。这次轮到他自己了。看着空荡荡的小屋,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屋还真蛮大的。墙上贴的赵雷与赫本是他留给南方唯一的印记,一个是南方,一个南方姑娘。

“老板故事讲完了你把酒存一下,等我下次再来”

“你说的那黑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黑子就是我啊,真的黑子前年就见了马克思”

14年真黑子第一次带我来后海这家小酒馆,听着驻唱的《南方姑娘》我去了江西。回到北京后一个人来到这家小酒馆,换了老板,也换了名字,台上唱的也不再是南方和理想。

回北京前一天姑娘问我公众号还更不更新了,我说等我回北京再说吧。

住的地方位于首都机场的航线下,等到夜深后,在阳台看着从南方飞来的飞机,南方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南昌的瓦罐汤还是挺对胃口,成都的小酒馆,再也没有去。在八一桥上和老A吹牛X的画面好像还在昨天,西塘墙上的誓言被风吹得一干二净,中山路的小酒馆里的小川听说在老家干的风生水起,武功山上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的栗子终于结了婚,在栗子婚礼上终于见到了黄老大的男朋友,说是明年结婚,太阳小姐说今年回家就相亲不能输给我。

一直都在念叨南方,南方。这应该就是南方,有朋友,有理想,有把这一切串起来的南方姑娘。所以那天和你说的要不是你,也许我会一直在北京,就不会认识这么多朋友,不会知道桂花香飘全城是什么样的场景,也不明白南方姑娘是怎样的柔情似水。

送老A和小川走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遗憾。轮到自己时发现没什么遗憾了,做梦、饮酒、遇见你,一场春风。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你底心是小小的窗屝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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