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24

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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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泛白，拉开窗帘，推开层层玻璃窗，一股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夹带着返酥的泥土气息，深吸几口气是此时最自然的动作。静坐榻上，微闭双眼，满耳充斥着各种声音，属于春天的声音:布谷鸟，麻雀，鸽子，喜鹊……鸟儿们欢唱着新的一天的来临。心里涌动着春天的喜悦行走在上班的路上，路边的柳树远看已是一片朦胧的绿色，僵硬的枝条被春风唤醒舒展着柔软的腰肢，枝条上缀满了将要爆发的柳芽，条条柳枝上的新芽如跳动的音符拨动着我荡漾的心弦，我的脚步欢悦起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我的脑海里却出现了另一幅新图:一泓春水如碧玉，数条柳枝随风舞，燕子几只空中掠，金光万道耀神州。对，就是那几只燕子，尾巴似剪刀的燕子，没有你就没有春天，是你带来了春天的讯息，是你裁出了春天的美景。燕子，你这个知候鸟该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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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乌黑的羽毛，一对俊俏的翅膀加上剪刀似的尾巴构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燕子。燕子喜捕捉空中飞的蚊蝇为食，蚊蝇是公害，一物降一物，燕子当之无愧是益鸟。小时候对燕子很是敬畏:一则因老话说“燕卧吉祥地”，谁家住燕子，谁家就是上好人家;二则为防顽劣小孩打燕子，捣燕窝玩，老辈们常训导孩儿们:打燕子,捣燕窝是要瞎眼的;三则燕子这鸟最亲近人类，它总堂而皇之的在人家里的屋檐下，房梁下搭窝筑家，飞出飞进，生儿育女，地上总落一摊燕屎。当人觉得它厌烦时，它就自觉地携妻带子飞往南方去了。燕子是最明白距离产生美的动物。春光明媚，清明时节，当人们仰望无垠的天空 嘴里絮叨着:燕子该回来了……在不经意间，春眠不觉晓，正揉惺忪的睡眼时，几声呢啾传入耳际，急不切切地翻身开窗，心中很是欣喜:燕子回来了！果不其然，它跨越千山万水，已不知何时悄然潜入家门，在窗前掠过倏忽飞到了墙外的电线上。田野里柳暗花明，沟渠里流水潺潺，麦苗绿油油，数只燕子飞跃在天际，穿插在柳间，好一幅春意盎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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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老家习俗总要给未满12岁的小孩蒸面食吃。这有点讲究，蒸的总是蛇盘盘和燕娃娃。一个是冬眠初醒，一个是南燕北归，有消灾辟邪祈求平安之意，再有就是白面为旧时百姓稀罕之物，年老幼小的才可享之，老辈们疼爱小孩，给小孩们送的零嘴嘴吧。反正小时候我是最盼望这个日子的来临。老妈总会提前起一大盆起面，清明前几天，就架上蒸锅蒸起来了，弄得满屋子的水汽，届时窗户开着，门帘掀着，火旺气满，妈说这样蒸的花馍才暄腾。锅里蒸着馍，炕边的大面板上码着和好的起面，老妈用手采下一大一小俩个剂子，手里揉好在面板上搓成一头稍粗一头稍细的长条，用刀在长条上切几道条纹，盘成一大一小俩个圆盘，在粗的这头用手一捏两边俩个小面剂上安一对黑豆当眼睛，把小盘放在大盘身上，一个蛇盘盘就做好了。燕娃娃的面条俩头同粗交叉作尾，上用剪刀剪开小刺做羽毛，前头也是一捏黑豆做眼，上背小燕。（一大一小是繁衍生息之意吧。）此时的我总会在跟前给妈当下手，揉小面剂，安黑豆，做小面花，安红枣当花心。闲暇之余偷偷地采下小面剂模仿老妈做俩个小版的蛇盘燕娃，这就是传承吧。老妈总会慈爱的看着我，等蒸的时候把我做的小版放在大面食周围的缝隙里 ，“火里生莲花”，出锅的时候，看着白而暄软的小面食，欢呼雀跃的我可是自豪满满啊。

燕子是报春鸟，吉祥鸟。老宅里面燕子是常驻的。刚开始选址到衔泥筑窝是俩只，紧接着孵蛋，小燕出壳就热闹了，燕妈燕爸忙里忙外采食，喂食，这些黄嘴的小家伙平时是挨挤着窝在窝里，等到燕妈燕爸一到，个个伸直脖子张开大黄嘴叽叽地叫起来，生怕自己吃不着。小燕出窝了，经历了几次跌撞的小试，它们都飞上了天际，家族扩大了，燕窝已经完成了使命形同虚设，傍晚时分，燕子家族整齐地排在了院子晾衣服的铁丝上，穿着黑色外套里衬白色内衣如绅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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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家里又置了一处小院，大大的铝合金门窗，光洁的瓷砖墙壁，家婆家公住着甚是如意。我想如此鸿福吉祥居燕子该来安家吧，一次果见有三只燕子不住地飞来飞去，在街门圪道的房梁上这儿啄啄那儿啄啄，过了几日，它们就衔泥搭起窝来，刚搭了个底，一日清晨它们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通，随后几日竟不见了踪迹。家婆告我燕子不见了，我有点怅惘，揶揄地说:燕子也搞小三，和老公吵架跟人私奔了。心里很是失意。又过了一阵子，一进院门，一道黑影掠过，抬眼望，一个碗大的精致的燕子窝赫然出现在房梁中间，不偏不倚。母燕概在孵蛋，公燕不时地飞出飞进。心花大开，这只吉祥的鸟儿终于来了！坐在街门圪道乘凉闲唠，偶尔抬头看着这喜庆的一家子热闹的气氛，惬意感十足。老公怕我反感地上的一摊燕子屎，也为了加固燕子窝，特意爬到高凳上在燕窝下用钉子加了一块薄木板。时不时有人来，它就成了一个谈资，“我家的燕娃娃”，看着它们在眼前一会掠过，一会落在墙外的电线上嬉戏，动物和人和谐共处，亲切自然。早晨朦胧中在燕子的呢啾声中起床，看着院子里绿的叶红的花，鸟语花香，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邻居小孩在街上唱着春天的歌，跳着欢快的舞。又是一年春好处，燕子恋旧巢，我家的燕子在回家的路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