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家乡爬桥节

山东省新泰市城区往东有一座美丽的水库,叫“青云湖”,是新泰城区最主要的饮用水源。青云湖水向下流形成了一条河,名为“柴汶河”。柴汶河由东向西蜿蜒近二百里穿过整个新泰,她是新泰人民的母亲河。

我的家乡——楼德镇,位于新泰市最西端,与泰安市岱岳区接壤,柴汶河流过我镇最北端,成了与相邻的天宝镇的天然界河。我的老家东王庄村就位于柴汶河南岸,隔河与天宝镇羊舍村相望。

小时候,农村商贸业非常落后,我们沿河四个村才有一个供销社,村民要赶集得逢阴历三、八日向南走到十里开外的楼德镇。那时很少有自行车,没有电动车、摩托车,更没有汽车,人们赶集只能靠步行或者套个毛驴车、牛车出行,所以很不方便。而柴汶河对岸羊舍村就有很大很热闹的大集。夏天,尤其是六月里发大水的季节,人们只能望河兴叹了。而到了冬天枯水季节,人们用木桩、沙袋、秫秸等搭建起简易的桥,河南岸的村民们就络绎不绝地过河去赶集了。

这个桥一直保持到春天结束,夏天水大了自然就淹没了、冲走了。桥上最繁忙的时候无疑是春节前后了。人们从桥上走过柴汶河买回了年货,买回了农具,买回了粮种,也买回了一家人的幸福和期待。

为了表达对桥的敬重、感激之情,我们河南边的东王庄、西王庄、东城前和西城前四个村子自发在每年春节过后的正月十六日,于村北柴汶河边破旧的龙王庙旁树林中间的沙土路上,形成了一个“爬桥节”。

这个爬桥节类似于庙会,不知起源于什么年代,只记得小时候每年的正月十六我们一定要参加,连村里学校也都是过了爬桥节正月十七才开学的。小时候第一次去参加是伯父家的姐姐们领我去的,当时她们故意逗我说,想去爬桥要先换好棉裤,最好在膝盖上绑上胶鞋底子,害得我只好去跟妈妈要鞋底子。妈妈说不用,我不信,爬桥怎么能不用点防护呢,又去央求奶奶,奶奶也说不用,我只好忐忑不安地跟着姐姐们去了。

爬桥节规模不大,不如现在的庙会商品种类多,大多是小孩的各种玩具。有用陶泥做的洋狗,头和屁股是泥做的,描着喜庆的彩绘,中间是用结实的彩纸连接的,用手拿住头和尾往中间一对,它就发出“旺旺”的声音,这是最受我们欢迎的玩具了。还有会敲锣鼓的小木偶、会扇翅膀的蝴蝶,这些木制的玩具后边带一根长长的木棍,小朋友手拿木棍一推,底下的小木轮一转,锣鼓就敲响了,翅膀就扇动了,真是神奇。年龄稍大些后,我就对那些木头的大刀、宝剑、红缨枪感兴趣了,每年都买,买回家跟小伙伴玩“八路军抓特务”。气球也是每年都有,只是颜色形状比现在单一,且大多时候拿不到家就炸了。各种塑料的小喇叭和简易的竹笛,也会买来,有的在家里珍藏好几年,只是在家里吹出的声音总是不如在爬桥节上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中吹出的声音好听、有味。

吸引人的除了玩具,还有各种好吃的。过去生活困难,不像现在零食多,又有钱,想吃啥买啥,想啥时买就啥时买。我们小朋友等待了一年有了几块几毛的”磕头钱”,就等着正月十六爬桥时“挥霍”了。每次必买的有冰糖葫芦——那年代这算是大零食了,挺贵的,小伙伴们一般舍不得买,或者是几个人合伙买一串分着吃。还有大米球,圆圆的、脆脆的、甜甜的,像乒乓球一样大,用线穿着,拴在货架上,两分钱一个,三分钱一个,后来是五分钱一个,我们也是一个一个地买,买一个吃了,玩一会,想吃了再买一个。

爬桥节规模很小,前后不过一百多米长的林间土路,两旁还有壕沟限制,但人还是蛮多的,村里的小孩子都来了,没结婚的年轻人大多也来了,因为那时没有进城务工的,都待在家里。正月十六是过完年的头一天,可以出来放松一下了,关键是通过这个盛会,男女青年们还可以相互深入地观察一下有没有自己合意的 “另一半”,对于他们来说这个爬桥节相当于鹊桥会呢。我们小孩子则只顾从南头到北头簇拥着看各色小吃、各种玩具。不过瘾,再从北头拥挤着到南头。就这样一个上午的爬桥节,我们能开心地穿梭五六个来回。

记忆中,爬桥节最盛大的时候大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从地里收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多,这年就过得一年比一年高兴,我们小孩子手里就有了越来越多的“磕头钱”,爬桥节上的人也就显得一年比一年多,爬桥节也就一年比一年热闹。甚至有许多其他村的青少年远远赶来参加,南边有十几里外楼德镇上的,西边有岱岳区良庄镇的,北边有天宝镇的,东边有宫里镇禹村镇的,辐射范围可达方圆几十里。可是到了新世纪,随着商贸业的发达和人们物质生活的富裕,那爬桥节上的小玩意、小吃食对青少年渐渐没有吸引力了,龙王庙旁的爬桥节像它自发地诞生一样自发地消失了。

如今,我村的爬桥节已消失了十几年了,可每年春节过后,越接近正月十五我却越发地想起它,想那久逝的童年的快乐;想那简陋而蜿蜒的木桥;想那枯草中偷偷探头的白蒿散发的淡淡的清香;想那刚刚解冻湿润而松软的土地。

“正月十五吃面灯,吃了面灯去爬桥”。是啊,爬完桥这个年才算是圆满地过完了啊!

永远难忘的家乡的爬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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