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与禅意【帝君凤九】【100】【后记二】

100

三百年的时光,说长不长,好像不过以晃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可细想起来,其实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缈落得了烛龙得首肯,在少绾翻着白眼的注视下隐居在了不羁山。少绾说她确曾有心阻拦,却也不忍烛龙独自终老在那荒山,如此便是个终年与自己不对付的妖去陪伴他左右,少绾也咬着牙血吞下去没有出言反对。

三百年间,鲜少听到不羁山的消息,不过是听少绾偶尔会提起。据说缈落终归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即便不再修习妖道,不再胡作非为,也总归带着心气浮躁,不能够潜心修身养性。所以为了释放这种寂寞的抓狂,缈落在这三百年中培养了些新的爱好。

比如下厨做饭,据说缈落的厨艺是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少绾曾言,她某次去探望烛龙时,正巧见着缈落下厨,被惊得一个踉跄,觉得那一抹艳丽的水红色在厨房中显得甚为诡异;等到少绾见到缈落下厨的成品,直觉这是缈落特意做来恶心她的。用少绾的原话说,那东西看不出是拿什么做的,但是一看便知道要是吃下去肯定要掉几束凤羽。后来还是烛龙解了她对缈落的误会,烛龙说,无论缈落做什么,看起来一律都是黑漆漆的,谁吃了谁掉毛。少绾用力合上下巴,费劲的咽了口口水,叹息着拍了拍烛龙的肩膀,觉得他真不容易。

又比如缝制新衣,这一桩不是道听途说,而是我亲眼所见。那一日我陪凤九前往扶摇山,凤九约了少绾燕池悟在此一聚,就在凤九去找燕池悟聊天的空当,我到少绾处小坐,正巧烛龙前来拜见。五大三粗的大汉化形,倒是穿了一身新衣,深蓝色的直坠长袍,深蓝色的腰带,这颜色本来挺配烛龙的身形气势,只是细看会发现两只袖口大小不一,直坠长袍的前襟后缀长短也不一,针脚十分粗糙,看着十分滑稽。少绾盯着烛龙的衣裳看了他半晌,忍住笑直接道,这是又被缈落拿来练手了吧。又叹一声:哎,也不知道缈落这是报恩还是报仇。烛龙也不见窘迫,不过低头一笑罢了。

对于烛龙与缈落诡异的相处,魔族传言甚广,凤九听了这些故事对此到是另有一番见解,她说,缈落被当作一颗棋子利用了几十万年,连命都交给了他人,更是从未为自己活过,从未为自己思考过,也许她现在是真心改过,也是真心报恩,所以她倾尽全力的想要做出一餐能吃得下去的饭,做出一件能穿得出去得衣裳给烛龙,只不过她是在不擅长这些罢了;好在烛龙不计较,恰好的领了她这份情。

就这样,缈落的手艺百年间也不怎么见长进,兴致倒是丝毫不减,连少绾都对她持续的热情惊诧不已,苦了上古的神兽烛龙,好不容易隐居世外得以颐养天年,过得却是食不知味,衣衫不整的日子,而烛龙本人对此好像没什么所谓,总是逆来顺受着,无有怨言。他们也就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在不羁山中,平淡而不寂寞的度日。

欢喜冤家并不只这一对。

天族的战神墨渊自得了夜华得首肯,便从此低调客居在了魔君煦旸的扶云苑。平定姬蘅之乱时他曾暂住的水榭阁中北苑如今成他在魔族固定的居所,住的心安理得,连昆仑墟都极少回去。到后来我都不禁反思,这么多年,我对墨渊的脸皮是不是一直有什么误解。

墨渊依旧每日战战袍加身,一丝不苟;为人也仍旧沉默低调,刚正耿直。他极少特意凑到少绾跟前去刷存在感,生活起居都按部就班。这几百年中,他们究竟说了有没有十句话我看都很成问题,然而墨渊其人,他的存在本就是不容忽视的。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怎样评说,墨渊就这样在魔族扎根住下了,不仅住下了,还与魔君煦旸成了忘年交,两人常在一处切磋剑术,摆弄棋谱,甚至探讨物竞天择的人生哲理,这惹得与煦旸交好的另一位魔君燕池悟很是不爽,直骂墨渊跟那个冰块脸一样阴险,也骂煦旸捡了高枝便忘了根本。其实平心而论,若是看个人修为,脾气秉性,墨渊煦旸这两个人到确是有些相似相通之处,所以他们为友我并觉得不奇怪。而具体他们如何投缘为伍,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墨渊为了接近少绾,也算是无所不为了。

于是少绾几乎日日从煦旸口中听得,墨渊上神怎样怎样说,墨渊上神怎样怎样做,墨渊上神的剑法怎样怎样玄妙,墨渊上神的棋艺又怎么怎样精深。这样不断的从第三方被动接受关于墨渊的消息让少绾极为火大而又无处发作,而墨渊甚至没有凑到她跟前去。

每过一段时间,少绾都会来青丘探望,她同滚滚是好玩伴,滚滚更是从她那里学了许多精致的淘气。这一天我们才得通传知她到来,进了狐狸洞便看见少绾正喝茶顺气,喝得极不雅致,边喝边骂墨渊是个无耻小人。就只差扎个小人写上墨渊的生辰八字做法诅咒了。凤九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笑着问她,少绾师傅,谁又惹你生这样大的气。少绾翻了个白眼,愤愤道:墨渊那个狗贼,挑拨的煦旸以他马首是瞻,这是要造反吗——

待她心绪稍微平静了些,我们才弄清楚,原来这些日子,墨渊有事回了昆仑墟,每每煦旸来请示下,最后总会加一句,要不要等墨渊上神回来问问他的意思。这终于激怒了少绾,惹得她大骂煦旸,魔族没了他难不成就不过啦!煦旸并不怕被她责骂,只是就事论事道: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之前墨渊上神的一些主意,魔尊不是都悉数采纳了吗,我以为魔尊看重上神。少绾一时没了词。

有些事容不得细想,细想之下,少绾发觉她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很依赖墨渊,就好像今日煦旸所问之事,她内心其实踌躇着,也很想知道墨渊的想法,他却不在,这才令她如此恼火,又不能妥协不能明说,而这样的少绾令她自己很不安。

我挑眉,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你不是得了他半心相赠吗,这点事还用特意问他,不是早该心思相通的吗。 少绾撇撇嘴:哼,谁稀罕!我又再接再厉道:不稀罕也没见你还给他呀。少绾怒目狠狠瞪了我一眼,随后抚抚心口拂袖而去。

凤九还有些不放心,我劝她:安心吧,少绾的火爆脾气你也知道,急进和解释在她那里只会适得其反;也只有墨渊那样闷声不响的性子,他才有耐心能想得出如此潜移默化的温吞法子,教少绾好比一只在温水锅里煮着的青蛙,享受温暖的 环境,竟不知自己早已是旁人的盘中物了。

凤九不可置信的问:墨渊上神不是一向刻板吗——何时竟如此变通了。

我含笑不语,我想每个人,在那个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面前,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又脑洞大开的;为此我们都成就了一个不同的自己。我并不知道墨渊还要这样等待多久,也不知道少绾又何时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但他们确是这样息息相关的爱着怨着,在时光里,他们很慢的贴近彼此,没有再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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