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在谁手——五十亩高粱地

        山东济宁本是一个普通的地级市,却因为在两千多年前出了孔子、孟子两位圣人成为了中国儒家文化的发源地,就此闻名,得了这礼仪之邦的美称。这里又有一个村子——刘村,算得上民风淳朴,乡里和睦。


         刘家村是远近闻名的大村,因为地多,地主多。而在众多的地主中,刘善文家境最为殷实,足足有三千五百亩良田土地,占了整个村子的一半还要多。说起为啥他家的地多。这个还要从善文的老爷爷说起,那个时候,也是穷人,给别人家当短工,力气出的不少,肚子饿的却是呱呱响。有一年,来了几个外乡人,在村子里租了五十亩地种高粱,找到了善文的老爷爷,雇他为自己种地,双方商量好,收了高粱,分给两成。天下还有这种好事,主家雇自己,按成分粮食。善文爷爷这一年,兢兢业业,天天在地头上转,拔草、上粪料理庄稼,盼着高粱长得好。这一年老天爷爷保佑,是风调雨顺的年景,那高粱穗头子个顶个的大,一起风,高粱竿子都笑弯了腰,穗子头儿摇呀摇。


         眼看眼,这就到了下高粱,收获的节气,真是收了一季的好粮食。但是那个人外乡人就是不来,急得善文的爷爷就是那热锅里面的蚂蚱,上下翻飞,难受得很。总之就这样,左等不来,右等不见,一季子好粮食,寻不见个主人家。等到了年关,那几个外乡人还是没有来,善文爷爷也慢慢明白了,他们或因家中变故,或是遇上了歹徒恶人,是不会来的了。这满袋子,满袋子的高粱就是自己的了。这可真是他人天灾人祸时,我等屋内正相庆,锅里白面馍馍多多地蒸,肉片子满满地炖,吃他个肚子像西瓜,满嘴流肥油。


         善文爷爷捡了天漏儿,得了这五十亩的高粱。要不是有这样的巧事,一辈子也剩不下这些口袋的粮食。看着,在屋里装满麻袋,屯在粮泵里的高粱,做梦都能笑醒喽。第二年,靠着这些个高粱本钱,再一次租了这五十亩高粱地,又是一个丰收年。日子就这样,地是越种越多,越买越多,到了善文这个时候,已经足足有三千五百亩,房宅九处,家里丫鬟婆子七八个,长工八十多个,短工自是多了去。善文家是也收租子,也雇人自家种些粮。


         善文有七个姐姐,是老刘家的独根苗苗,万千的宠爱于一身,全家人的宝。世道就是这个样子,本以为他能长成天上的龙,谁料他成了地上啃粪爬灰的虫,十六岁了,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好生地料理家业,真是三脚踢不出一个响屁,窝心。


         不管是啥子年代,是少不了那好吃懒做的混混儿。在刘村就有这么一个人,赵黑子。这赵黑子不知是微山湖里哪家下的杂种,长到了三四岁给扔到了刘家村,他小时候众人看他可怜吧唧,给他一口剩饭剩菜,到如今二十五六,仍然不知好歹挨家挨户赖吃的,不给便是对着门前屙屎,众人无奈,只能拿出些吃的给他,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下三滥的玩意。


         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冰封三尺,寒风哀嚎,赵黑子身上没个像样子的衣服,前面一个窟窿,后面露出腚。刘善文家要他去做长工,干了三天跑了出来,说是没有自由,身体累的禁不住。现如今,是吃不上,穿不上。冷风刺骨的寒夜,他就窝在那草垛里,全身瑟瑟,心尖颤抖,嘴唇紫黑,冻得一个劲地哆嗦。怎奈几个月都没见得半点荤腥,肚子也是叫上了劲。


         寒风吹在脸上,真真儿的就是小针尖扎了上去。赵黑子心想这样寒冷的天不弄点吃的暖暖身子,还不得给活活饿死个球。于是,穿着那半跟脚,半不跟脚的烂鞋,踩在那几尺后的雪上,咯吱咯吱陷下去。突然一阵大风迎面吹来,扬起了地上的碎雪,吹了赵黑子一脸,打在他那长着脓疮的肚皮上,吹到那冻烂流出白色浓稠液体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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