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每当我找到生命的意义,它就又变了》丹尼尔·克莱恩

前言

不久之前,我在收拾一些书的时候,偶然翻出了一个封皮上写着“金句”(Pithies)的破旧笔记本,里面是些哲学家讲过的名言短句,都是我匆匆忙忙记下来的,每页一句,而且基本上每句下面都有一些字迹潦草难辨的评论。

我笑了起来。我都差点儿忘记还曾有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摘抄本了。开头的记录里那些斑斑点点的污渍,无疑是钢笔的墨渍和污点。高中毕业时,父母曾送给我一支钢笔作为毕业礼物,这些笔记就是五十多年前的我 用那支笔写给自己的。当时我应该已经十九、二十岁了,刚刚决定要到大学里攻读哲学专业。

做出这个决定—还有记这本笔记—的原因是,我希望从那些伟大的哲学家身上寻找到一些启迪,让我明白如何才能更好地去生活。因为当时我对毕业之后想干什么完全没有头绪,只知道我不想当医生、律师、商人。结果,这样的排除法让我成了同学中“鸡立鹤群”的少数派。所以我就想,学哲学吧,正好可以给我指点一下迷津。

本子翻过大概一半之后,批注从钢笔换成了圆珠笔,下面的评论也减少为三言两语,全是“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或者“救命啊!”这种。最后一则笔记,是神学家莱茵霍尔德·尼布尔的名言:“每次我刚找到生命的意义,他们就把意思改了。”这句话下面,我写的是:“你怎么现在才说!”当我最终合上“金句”,不再往里边记东西的时候,应该已经三十好几了。

几十年一晃而过,当我再翻看这个笔记本时,第一反应竟是对自己当年的幼稚程度感到羞愧难当。我真以为可以从哲学家身上学到如何过好我的人生?他们中的很多人可都生活在几千年前啊。我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做学生时,在那些哲学课本中读到的人生建议少之又少,无章可循。当时首先要回答的,是类似“我们如何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伦理原则有理性根据吗”以及“‘意义’的意义是什么”这种问题。毕竟,我连“意义”有什么意义都还没搞清楚,就思考我或他人生命的意义,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是真话。但与此同时,毕业季很快就会飞速到来,我也将要郑重地开始进入成年生活,所以我十分迫切地想得到一些关于接下来该做什么的建议。在随后的几年里,我在几个研究生院的哲学系进了又退,退了又进,而且为了养活自己,还给电视游戏节目编写过智力问答和搞笑环节,给单口秀演员撰写过喜剧段子,出版过悬疑小说。我还到过不少地方游历,而且通常都会拖着几本哲学书去。我仍然在上下求索着,想知道如何才能活出最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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