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十一回 潘金莲密会琴童儿 庞春梅娇嗔西门庆
七月半的日子,西门庆还在妓馆包着李桂姐,不肯回家。
潘金莲寄去带着浓情蜜意小词,寄去一片相思,每日打扮的粉雕玉琢站在门口守着!
西门庆还是没有回来。
故事发展到现在,潘金莲已经给西门庆写过两首小词:那一首是去年今日盼嫁时,是首《寄生草》,都是玳安代为送去;都没有收到她想要的反馈;西门庆都是杳无音讯!
两首词都带着潘金莲的期盼,带着她对他的爱。
玳安回来说:那封信被西门庆撕的粉碎——为了哄一个妓女开心!
潘金莲不再去门前无望的等待,她心里似乎一下子少了什么!
在花园又见到琴童,那个小厮又来献殷勤,潘金莲看着他,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想了些什么。
晚上等春梅和秋菊两个小丫头睡着,潘金莲却睡不着,悄悄将琴童叫了进来,两人搂在了一处……
没有纲常贵贱,不分上下高低;一个哪管丈夫厉害,一个忘了家法严酷。
从那天开始,每到深夜,琴童就悄悄地来,凌晨在偷偷地走。
金莲拔下几支金头银簪给他戴;又解下裙边的锦香囊送给他。
琴童还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他与别的小厮吃酒吃的多了,嘴边竟然将这件事隐约地讲了出来!
孙雪娥和李娇儿两人听到消息,也不管它是真是假,慌慌的走到上房,给吴月娘告状。
吴月娘不信,还因为琴童是孟玉楼陪嫁带过来的小厮,牵扯的范围有些大。
她倒是乐得看小妾们斗,但却不愿意让她们分出明显的高下。
西门庆曾经在王婆和薛嫂处都说过吴月娘不会管家,吴月娘又担心家里闹的乱了,西门庆更是不喜。
于是将李娇儿孙雪娥打发出去,并不理会。
可潘金莲却并不知道险些露馅,不自知的继续与琴童夜晚互通款曲。
这样的人是要坏事的!
那天秋菊深夜尿急,正将两人干的好事看得清清楚楚。
秋菊总是被打被欺负,心里早就带着仇恨的火苗,第二天跑去告诉了小玉,小玉又告诉了孙雪娥。
孙雪娥拉着李娇儿第二次来找吴月娘,这次她们理直气壮,咄咄逼人了:
【“她屋里丫头亲口说出来,又不是俺们葬送她。大娘若不说,俺们对爹说。若是饶了这个淫妇,除非饶了蝎子!”】
赶巧这天正是七月二十七,西门庆生日,他终于从妓馆中回来,准备在家中摆酒庆生。
孙李两人立即将潘金莲偷情琴童的事情向他告发。
西门庆听了怒从心头起,一连声的呼喝着:拿琴童!拿琴童!
潘金莲得知消息,吓得手脚冰冷,连忙叫春梅快去嘱咐琴童抵死不要承认!自己在房中战战兢兢像待宰的羔羊。
春梅回来说已经嘱咐过了,并把送给琴童的簪子也要了回来…潘金莲才略微定了些心。
哪知还是百密一疏,忘了还曾给琴童一只系在腰间的香囊!
此时的西门庆正在正房咆哮,见到琴童带来,命人把他头上的簪子取了过来,见不是潘金莲的金头银簪子,喝问:“你戴的金头簪子呢?”
琴童连连磕头答:“小的并没有金头簪子。”
西门庆哪里肯信?吩咐小厮扒了他的衣裳,拿板子死命的打。
剥去衣服,才扯下,就见琴童裘衣上系着锦香囊葫芦儿,西门庆认得就是潘金莲时常挂在裙边的物件。
心中大怒,吩咐:“与我捆起来着实打!”
又问:“这是谁给你的?”
琴童求饶说:“是小的打扫花园捡到,并不曾有人给我。”
几个小厮按倒,一连打了三十大棍,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西门庆再问,琴童还是这样回答:捡的!并不曾有人给!
西门庆叫过来保,吩咐他把琴童的鬓角樳(找不到这个字)了,赶出府去,再也不许进门!
潘金莲害怕的不能呼吸,她努力使自己平静,可在这酷热的七月底,心中仍然阵阵发冷。
不一时西门庆大步走来,潘金莲勉强装作并不知情,想向往常一样前去服侍他宽衣,哪知西门庆来到一句话不说,一巴掌就将她打翻在地,又吩咐春梅:“去把门给我顶上,不放一人进来,我今儿要打死这淫妇。”
复又转过脸来喝道:“贱人,脱了衣服跪着!”
潘金莲连哭声都不敢出,脱了跪在地上,低着头。
西门庆从花园提过一只马鞭子骂道:“你不要给我装作不知道,那个奴才我已经审问明白,他一一都招了供。你给我说实话,我不在家,你和他偷了几次?”
金莲哭道:“天啊,冤死我了!你不在家这些天,我白日和孟三一起做针织,晚上早早就关门睡了,你不信,就问春梅,若真有事她能不知道吗?”
一边说一边喊春梅:“姐姐,你亲口对爹说。”
西门庆骂道:“有人说,你将金头簪子给了小厮,怎么还敢不认?”
金莲又哭:“冤死我了,哪个不得好死的嚼我舌根?见你常来我屋里就气不过,拿这样没天理的事情冤枉我。你给我的那些簪子,一个都不少,我给个奴才干什么?他才多大?尿都尿不出来,还把他与我放一起栽赃?”
西门庆见簪子果然不少,又取出那只香囊来:“簪子不说,这个可是你的物件吧,怎么挂在那个奴才的贴身内衣上?你还嘴硬什么?”
他越说越气,举起马鞭子向着金莲就是狠狠的一鞭。
金莲疼痛难忍,噙着泪连声叫:“好爹爹,饶了奴吧!你若容我说,我就说!不容我说,你就打死了我吧!”
“那天和孟三姐在花园做活计,就丢了,我哪里都找了,谁知道让那个该死的奴才捡去了。怎么会是我给他的?”
潘金莲的这番话虽然没有事先串通,却倒与琴童招的和上了,西门庆见她花朵般的身子,娇啼颤语,也柔了心肠。
搂过春梅来问:“你实说:她与小厮有首尾没有?你若说饶了她,我就饶了她。”
春梅也是会撒娇的,埋怨西门庆道:“爹怎么好意思说?我和娘每日唇不离腮,怎么会与那小厮?人家气俺们娘俩,你也不做个主张。这是个好名吗?爹还顶在头上?传到外面去可好听?”
几句话把西门庆说得没话了,丢了马鞭子,让金莲穿上衣服起来。
又吩咐秋菊整治了一桌酒菜摆上来。
金莲斟了满满一杯酒,跪在地下,双手递上。
西门庆又说道:“今儿我饶了你。今后我若不在家,你就早关了门,不许胡思乱想。若让知道了,绝不饶你!”
金莲乖巧地答道:“爹吩咐,奴知道了。”说完又连连磕了四个头,才敢起身坐了……
这一场险些丢了性命的风波这才过了,虽然一番羞辱到底没有免过。
书中有句感叹: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这场偷情风波的确是因潘金莲不守妇道而起,她挨打也并不值得同情,都是她应得的!
可细细想想,难道全部都该怪到她一人头上吗?
西门庆光明正大的嫖妓不说,还死在妓馆里不肯回来,好意寄去的情书又被他为讨好一个粉头撕了个粉碎!
我们该看到:潘金莲和琴童偷情是在情信被撕之后,她从玳安口中得知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
在一个不平等的世界里,作为一个女子,不管男人如何风流,她都该心如枯木的不幽不怨!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们再来看看,潘金莲进府之后,西门庆虽然对她给予了相对较多的宠爱可他先是收了春梅,这次又梳笼了李桂姐,接下来不用猜测也能确定他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女人。
潘金莲既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不是他最爱的女人,甚至都不是他最后一个女人。
也许像孟玉楼那样的女人可以忍受,可以心死,但潘金莲不是任何一个别的女人,她就是她,别人能忍的她都不行……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西门庆没有那么风流;假如西门庆没有梳笼李桂姐;假如西门庆见到潘金莲的情信时,表现出了一丝感动!也许就没有了潘金莲的这次偷情。
还要说说春梅,她只讲了一次,虽然担心并没有抢着辩解,等到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只用了一番话就完全解了潘金莲的围,还让西门庆信服。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她选择的是站在为西门庆考虑的角度上说的那段话。
潘金莲的伶牙俐齿我们也算见识过了。
好了,今天这一回就到这里。
西门大浪子只是回家过个生日,他还要回去包养李桂姐,继续他的青楼情缘;
潘金莲的坏事倒霉事也没结束,下一回她被魇了,就像马道婆魇凤姐和宝玉。
或许应该反过来说,毕竟潘金莲被魇比《红楼梦》早了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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