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级读本（子张第十九）（5）

19.19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〇阳肤，曾子弟子。士师，狱官。阳肤将为狱官而问于师，求其法术也。失其道，失富之教之之道。民散，谓情义乖离，不相维系。情，狱情。言当哀矜民散之狱情，勿以明察自喜也。

〇此章是曾子教人恤刑之意。盖上失政教之道，民心离散久矣，是以民各放其伪，争诉以起。典狱之职，若听两辞，有得其狱情，则恕以哀矜之，勿生喜意矣。此曾子使阳肤观时势，察人情，哀敬以断其狱也，亦周书吕刑之意。（论语象义）黄氏曰：得情而喜，则太刻之意或溢于法之外；得情而矜，则不忍之意尝行于法之中。仁人之言盖如此。（四书通）

19.20 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wù）居下流，天下之惡（è）皆歸焉。

〇天下之美归尧舜，天下之恶归桀纣。盖纣甘居下流，恶名之所聚也。是以君子常为善，恶居下流。

〇此章是子贡借纣以警戒后人之意。史称殷纣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则纣之才力过人可知。惟其有才而自居于下流，故其恶为尤甚。圣人言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反言之则一日居下流天下归恶焉。归仁归恶，在一转念之顷耳。夫至天下之恶归之，则天下之人诛之矣。（唐文治）

19.21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蚀）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〇日月为明而偶有蔽，可知君子之过原与常人不同，其本心先迥然也，故可见可仰，非彼贰过文过也。

〇此章是子贡劝人改过迁善之意。以交食比君子之过极精，日月自行常度，本无差失，但所遇入交度而为食，不得不然耳。所谓更，亦食过即复圆，非更改其本体行度也。君子之过，其本体光明无疵，亦如日月，第为所遇事势之难，或有不合常度者，君子亦不得不然，然又不自讳其过，故人皆见之。及其更也，君子亦非于心体有悔厉变易也，但处之得宜，中权合道，故人皆仰之。（吕留良）

19.22 衛公孫朝問於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〇公孙朝，卫大夫。焉学，问师从也，学是从学之学。故子贡答以“焉不学”，又断以“无常师”。盖道在日用之间，贤与不贤各有所识，而夫子无所不从学也。按：孔子问礼于老聃，学琴于师襄，访乐于苌弘，问官于郯子，即其无常师之证。

〇此章是子贡言孔子学道之方也。圣人之道无所不在，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咸其自取者然也。故有一善之可宗，一言之可法者，皆从而师之，则亦何常师之有？书曰“德无常师，主善为师”，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之谓也。盖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资诸己者也；孔子之无常师，资诸人者也。资诸己，材也；资诸人，取材者也。（宋·陈祥道）材者，迹也。故朱子注“文武之道”，指“谟训功烈，礼乐文章”而言。此由迹显本也，犹云国朝“典故名物”，道著于斯也，亦须问人，故曰在人。可见传道惟赖得人以担任之。先王之政治，无非本敬畏天命而出，政即道，本迹一如也。夫子对哀公文武之政，推及于九经，归本于至诚，其义可见。（唐文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