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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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闻知涉外将有湖南省交响乐团的音乐会，晚餐过罢望着窗外滴水成冰的天气暗自纠结许久，终究还是敌不过美妙乐音的呼唤，叹口气穿上羽绒大衣、戴上帽子围巾，把自己裹成一个大棉球，冲进凛冽寒风里。

      从住地穿过马路散步过去，大约只七八分钟左右便到了音乐学院演播厅。节目业已开始，肖鸣指挥站在指挥台上正姿态优雅地挥着指挥棒，管弦乐队节奏欢快地齐齐奏响，一个女声正演唱《一杯美酒》，声音倒还纯正，是个抒情小号女高音。

      站了一小会儿，歌还没唱完，前排就有俩仨人估计受不住那份冻，提前离开了。我悄悄走过去坐下来，安心欣赏起节目。

      扫了一眼邻座小朋友手里拿着的节目单，惊讶地发现居然有《梁祝》，那是我最喜爱的一首中国器乐作品。然而自09年在厦门华侨大学聆听到由郑小瑛执棒指挥（当晚华侨大学音乐学院副院长担任小提琴独奏）的《梁祝》之后，便再没听到过现场能如那样深深打动人心的作品了。据说那女院长是俞丽拿的嫡传弟子，演奏的小提琴很有些魔性，它像是在黑夜里慢慢浸沁过来的清凉湖水，你只在暗地里走着走着，它便将你轻轻包裹起来，等你正慢慢回味那清凉滋味，它却渐渐恣意四溢，最后涨得愈发猛烈，固执地要将那湖水渐渐漫过你的眼睛……

      不知不觉中，感觉眼泪已奔流成河时，才知道她那把小提琴的魅力。泪眼婆娑中，我看到梁山伯与祝英台楼台会的揪心、看到山伯呕血而死英台决绝赴坟茔、听到风雨雷鸣过后荒冢坟茔裂开的声音、听到彩蝶双双飞舞扑翅及身后鲜花朵朵绽开的声音。我也看到她演奏时脸上时而痛苦抽搐、时而幸福陶醉的表情，我知道，她也同我一样，看到了那些美妙绝伦的风情。

      后来一想方明白，她的魔性就在于她拉弓揉弦的力道太与众不同，那是拼了性命融汇进自己的所有感情的一种积蓄已久的压抑，换了任何人都会有所不同。

      这次担任独奏的是一个苗条美丽的小姑娘，自然是难以承受住那么深刻的生命激情，但她的演奏技术已达高手水平，偶尔的一两个音会有些犹疑不稳迟疑不定，肖鸣指挥解释说，舞台上十分寒冷，小姑娘手指冻得有些发抖。且仔细聆听，也别有一番滋味。

      思绪仍在厦门华侨大学上空飞舞着，突然，展开部时铜管乐器组中长号手似乎吹出一个似破非破的乐音，虽只是一闪便滑过去了，不仔细听绝不会注意听到，却被我无意中捕捉到，顿时在心里轻笑起来――绝不是笑乐手，却是想起大学时代在南院琴房练琴时，总会有长号或小号手站在琴房走廊上练习吹奏，一不留神，气息不均匀，便会有破音发出。偶尔一两次，破了也就破了，改了就行，可破的次数多了，吹奏者烦了，便会赌气故意连奏破音。那声音破得极难听，就好似关了满屋子的奇禽怪兽，只喂杂梗豆茎，便闷在屋子里连放臭屁一般，弄得所有琴房练琴的人手指明明还在琴键上优雅飞舞着，心里却已笑得染缸打翻花枝乱颤。实在忍不住了，推开琴房门去看，走廊里已站了好些个同学，男男女女都捧着肚子猫着腰，指着那个吹号的同学笑得直不起身子。吹号的更得意了，一脸赌气地坏笑着，还要得得瑟瑟地再吹出几个更大、更响、更破的音，方才善罢甘休，大伙笑完一阵又渐渐散去，回到各自琴房里去练琴。

      惭愧，听了一晚上音乐会，思绪却不知道在哪里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