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是一位老兵,年纪越来越大了,儿子刘建国把他从乡下接了出来,住在城里。
刘老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记不得什么事情了,孙子刘小新喊他爷爷,他小声嘟囔着说:“这么神气的小伙,怎么乱喊人呢?”
再后来,刘老连儿子都不认识了,每天要刘建国大声跟他说:“我是您儿子!刘建国!”刘老才哦哦地点头。
有一天,刘建国推着轮椅上的刘老去散步,忽然,刘老“嗬嗬”地叫起来,使劲地拍打着轮椅的扶手。
刘建国连忙停下来问:“爸,怎么了?”
刘老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颤抖着伸手指着前面,嘶哑着声音问刘建国:“我们抗战不是打赢了吗?怎么……怎么这么多的日本人?”
刘建国有点莫名其妙,往前一看,原来公园里在举行什么日本的展览,走着一群群的和服少女,正笑着嬉戏拍照。
刘建国忙跟刘老解释,刘老默默地听着,再也没说一句话。回到家后,刘老让儿子去乡下家里,把家里的一本老相册拿上来。
接下来的日子,刘老不愿意出门了,他每天捧着相册,一个人躲在房里。
刘建国的老伴指指脑袋,悄悄对刘建国说:“爸这里好像有问题。”
刘建国生气地说:“爸就是阿尔兹海默症,记不清事情,你不要乱说!”
老伴也生气了:“我没乱说,爸每天在房里,都叽叽哝哝的,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有时候还喊打喊杀的。”
刘建国听了,很是担心,便留了心。有一天,他听见刘老的房间里有声音,便悄悄地打开门缝看着。
只见刘老一边看着相册,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声音还大了起来。
“栓子,你家里老婆还大着肚子呢,你不能去冲锋队,我去!我光棍一个!”
“连长!别过来!别过来!”
“连长,我让你别过来,你怎么偏要过来呢?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小鬼头,不要怕,我们一起冲,冲啊!冲啊!”
“大牛,你坚持住!担架马上要过来了!大牛!大牛!”
“阿东,你醒醒!我们说好了,胜利后一起喝个痛快的!”
……
刘建国听着听着,眼眶湿润了,刘老是在看他和昔日战友的合照,他忘记了一切,唯独没有忘记几十年前与战友的并肩战斗。他看着,说着,仿佛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仿佛他还是一个当年的小士兵!
那一个个遥远的名字,都深深地镌刻在他心底啊!
刘建国又悄悄地合上了门,跟老伴说:“爸没事,不用去打扰他。”
后来,阿尔兹海默症以摧枯拉朽之势,夺走了刘老最后的记忆,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好像变成了天真无邪的孩童。
年近百岁的刘老彻底地苍老了,临终之前,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紧紧地拉着刘建国的手问:“我们抗战打赢了?”
刘建国心里一酸,他知道,刘老现在的记忆十分混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他重重地点头说:“是,打赢了。中国好着呢!”
刘老如释重负地垂下了手,忽然眼前一亮,颤抖着嘴唇说:
“连长!……大牛!……小鬼头!阿东!”
……
有感于最近的南京玄奘庙事件而写。
永远不要忘记,致敬革命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