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小灵的一双手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那个人最后对我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但是一连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的像没有搅动过的面汤,都起膜了。
这几天我都没有怎么去上课,除了内心对教学楼的恐惧感之外,主要原因还是课本全丢在了那间困住我的教室里。
不过这几天我也没有闲着,我旁敲侧击的打听了打听,自从教学楼建成以来没有听说死过人,或者有什么诡异的事件,甚至我所在的这所大学都没有什么学生出意外的事件,那天晚上的事像不存在一样,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逼真的梦。
但是我的课本的的确确的不见了!
“喂喂,怎么啦,中午把我叫出来吃饭又不理我!”小灵不满的嘟囔着。
我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我不是叫的汤面么,汤在哪呢?”
小灵无奈的说:“汤都干了好么,你看面条都泡的不能吃了,你怎么搞得,想什么呢?最近老是这个死样子,问你怎么回事也不说!”
我怎么说呀,说我见鬼了吗?!你相信不相信对我来说都是个问题啊。
我只能苦笑:“没啥,最近上课忙,这不要考试了么,操心的。”
小灵一脸不信:“你少蒙人了,最近是不是没怎么去上课,老实交代!”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还不知道你,老实交代,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小灵盛气凌人逼问道。
“好吧,我老实交代。”我说,“前两天我遇到劫道的了,好几个人,他们要劫财,我想想身上也没多少钱就打算给,结果给了他们还要打人,我当然不肯了,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他们都喝酒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结果全被我揍翻了,我就把我的钱拿回来了顺便把他们的钱也搜走了,过后有点内疚,不应该拿他们的钱,这几天想这个事呢,你说是不是不该拿?”
“拿!”小灵义愤填膺道,“为啥不拿,谁让他们做坏事,还敢打你,你做的对,没啥可自责的!”
这下我惊了,我滴妈呀,我胡诌的故事,这样也信,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嗯,经你这么一说我就不自责了,现在好多了。”我认真地说。
“就是么,你没事吧,没把你打怎么样吧?”小灵关心地问。
“没有没有,他们都喝多了,一个个半死不活的,能把我怎样。”我继续编着。
“是吧,你没事就好。”小灵看了一眼表,“哎呀,都这点了,我还得去趟老师办公室呢,先走了,下午再给我讲你怎么揍那帮坏蛋的,现在你也赶紧上课去。”
我苦笑着点点头,看着小灵起身,并回头对我做了个鬼脸走出了餐厅,我打了个寒颤,这个表情有点吓人。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天晚上,虽然有些不真实,但是那些丧尸,无尽的楼梯,还有最后出现的女孩都历历在目。
我低头看着碗里被泡的粗壮的面条,心里面踌躇着下午的课要不要去上。
突然一双惨白的手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我吓得一个激灵,身体猛地向旁边抽了一下,身后的人则一脸惊异的看着我。
我这才看清身后的人,圆脸,五官端正,身材魁梧,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背心,是我关系很好的哥们也是我的室友:王泽辉,因为他平时有点二,我们都叫他二辉。
“你刚这是什么招式,咸鱼翻身呀?”他边说边坐在我身边。
“搞什么飞机,吓我一大跳。”我不满的嘟囔着。
“怎么回事,还没碰到你呢,刚走你跟前你就这么大动静,最近是咋了,神神叨叨的。”他边说边拿出一包橘子,“喏,刚买的,先吃着,拿回宿舍你就连个橘子毛都见不到了。”我也不客气,抓起一个大的就开始拨皮。
“刚在餐厅门口碰见你家小灵了,说你被人打了,咋回事,别瞒着哥们啊!”二辉郑重的说。
据说这家伙从高中的时候就想考警校,练得一身筋骨肉,最后却跟我一样考了一个平淡无奇的成绩,上了个平淡无奇的大学,选了个平淡无奇的专业,警校的梦想就此破灭,但身体却是倍棒,打起架来肯定是一个顶俩。
“得了吧,我逗她玩的,怎么连你也信。”我嚼着橘子说。
二辉看了看我,问道:“那你下午去上课么?”
“不想去。”我说。
“你看看,还说没事,你都连着几天没上课了,这可是到期末了,你可得注意,给你挂了科你就划不来了。”他说,“到底怎么了你,宿舍的哥们都看着你操心,你这精神状态问题,你不会要把宿舍屠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事,别瞎猜,还屠宿舍呢,我打得过你吗!”我无奈的说。我们俩身高虽然差不多,但是他比我壮一倍,我应该属于正常类型吧,没他的肌肉那么变态。
“得了,小灵刚在门口跟我说了,一定要让我拉你去上课,我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他终于招了,难怪这么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
想想也是,过去这么多天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教学楼从那天开始我就进去过两次,一次是交作业,一次是开班会,而且都有人陪同,估计白天也不会发生什么了,以后只要晚上不去就行。
确实到了期末老不去上课也不是个事,反正有二辉陪着,又是大中午,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心里盘算好,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行,走,上课去,不过我没带书,你得把书借给我。”
于是我跟二辉磨磨唧唧打打闹闹的走出餐厅,向教学楼走去。
还好我们的教室在一楼,不用走那该死的楼梯。
坐在教室里,老师还没来,宿舍里的几个哥们凑过来看着我,我有点不自在:“看什么看,我这么帅么?”
二辉冲他们摆摆手,调侃道:“没事,杀不了人。”
“谁说的!”我猛地坐起来,搂住二辉的脖子。
跟他们戏谑了一会,老师走了进来,教室这才陷入了安静。
大学的课程只要一会不听就会犯迷糊,更何况我好几天都没有来上课,一节课听的云里雾里,完全没了头脑,最后所幸不听了,悄悄地在课桌下面玩手机。
猛然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抓我的小腿,这帮家伙都大学生了还玩这么无聊的把戏,我心想着向下看去。
一双惨白的手凭空从地面伸出来,就这么轻轻的抓着我的小腿!
我倒吸一口冷气,从座位上弹起来,却被凳子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师停止讲课看向我这边:“于邵渊同学,你怎么了?”
“有......有只手......抓我......”我语无伦次,再看向地面,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说什么?”老师的语气透露着不满。
我站起来,内心恐慌到了极点,刚才那是什么,幻觉还是真实的,难道又是那种情况么。
我环顾四周,大家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显然除了我没人看到。
老师见我没有反应,说道:“于邵渊同学,现在在上课,先坐回你的位置,有什么事情下课处理,不舒服的话去学校医务室看看。”
我冷汗直往出冒,看看旁边表情诧异的二辉,说什么我也不想再坐在那里了。
“嗯......老师,我有点不舒服,可以站着听课吗?”我问道。
“可以,不过你得站到最后面,不要影响你身后的同学,不舒服早点去看看。”老师还是通情达理的。
我向教室最后面走去,身后的老师又开始讲课。
站在那里我茫然不知所措老师的声音在我耳边渐渐模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找上我了,这可是白天呀,难不成我一会又走不出楼道了吗,看来我得跟紧二辉他们,但是如果连他们都是假的呢!
我不敢往下想了,只能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式一点也看不懂。
很快,她写完了,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竟然冲我做了个鬼脸,这个戏谑的表情我好像在哪见到过。
我打了个寒战,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但是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如果平时二辉这个家伙早就开始起哄了,难道这个鬼脸也只有我能看到吗?
我完全呆住了,死死地盯着老师看,老师接下来的动作完全正常,讲公式讲理论,但是当她拿起课本的时候,我发现那本书是湿的,还在往下滴着水,并且上面明显有一个大大的脚印。
“啊”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叫出了声。
“于邵渊!出去!”
一连几天我都沉浸在恐惧的阴影中,白天呆在人多的地方也会东张西望坐立不安,感觉每个人都是我恐惧的源泉,不论他们的表情,还是他们看我的眼光,我都能感觉到一张张戏虐的鬼脸。
小灵对我的状态操心不已,而她正是我恐惧的来源,我问过她那天走出餐厅的时候有没有对我做鬼脸,她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她说那天时间很紧,离开餐厅座位就急匆匆的跑向教学楼了。这个也确实是实话,因为我和她的专业不同上课的时间也不一样,每天下午都比我们要早一点。
二辉跟我好好谈了一次,他告诉我那天老师根本就没有拿书,这个老师讲课只带自己的教学大纲已经是全学院人尽皆知的事,不可能手里抓着一本湿湿的课本,这么专业而又严肃的老师也不可能对我做鬼脸。
二辉觉得我的精神严重有问题,他说那天在餐厅根本就没有碰到我,我的反应竟然那么剧烈。
之后我跟二辉全盘交代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他在吃惊之余跟宿舍的哥们商量了很久,结果竟然是怀疑我在吸毒,所以才萎靡不振,神经兮兮。
我不可置否,一连几天我都被噩梦所惊醒,梦里我又回到那个无尽的楼道,以小灵为首所有人围着我做鬼脸,他们面色惨白,没有眼球,手里拿着那本被我尿湿的课本。
后来每天宿舍的哥们都会轮流陪着我在操场转几圈散心,他们一致觉得我在经历一个很艰难的时期。
真的很感激他们这样对我,那几天虽然每天都在恐惧中,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发现这帮兄弟对我有多重要。
一天,跟二辉走在操场上,他不停的打着哈哈开着玩笑,我在一旁连苦笑的心情都没有。
终于二辉停止了开玩笑,正色问我:“你是不是跟小灵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好着呢。”我有些意外的说。
“那你一天这是怎么了?泡到这么漂亮的妹子,还一天愁啥呢?”他说,“难道你前几天对我说的事是真的?”
“你觉得我有心情骗你吗?”我反问道。
二辉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忧郁:“你该去拜拜佛烧烧香了。”
“我也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一直是无神论者,但是最近经历的事让我不得不对这个世界有从新的认识。
我看着前面跑步的人群,是不是也该跑跑步锻炼身体了,据说身体弱的人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突然我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人光着膀子在跑步,他在人群中显得很扎眼,在操场这个公共场所光着膀子确实不是啥文明的行为。
我指给二辉:“你看那个二货在光着膀子跑步。”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二辉仰着头寻找。
“就在那么,你眼睛咋长的,这么明显。”我说。
“我咋还没看到,男的女的?”他问。
“额,你想啥呢,当然是男的么。”我边说边仔细的看,那个人身材不高,上身没穿衣服,头发油油的贴在头上,裤子脏兮兮的。
二辉仰着头找了半天:“咦,你眼睛有问题吧,我怎么没看到。”
我有些无奈,这家伙瞎了吧。
这时那人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向我们走来。
“就是那个么,现在向我们走过来的。”我对二辉说
二辉不再说话了,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我。看到他的表情,我内心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我再次望向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走的很近了,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的眼睛里面没有眼球,皮肤苍白,油油的头发,血红的嘴唇。
“看到没,就是他,就是那个丧尸。”我几近发狂的冲二辉吼道。
二辉也傻掉了,抓着我就向后跑,跑出操场,穿过大半个校园,一直跑到餐厅门口才停下来,我战战兢兢的回头看,身后没有什么丧尸追过来,附近也没有光着膀子的怪人。
二辉喘着气说:“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吧?”
“嗯,他没有追过来,你也看到了吧”我问道。
二辉看看我,那个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我的心沉入谷底。
“你说的东西,我都没有看到。”
“那你拉着我跑什么,干嘛不让他把我咬死!”我咆哮着。
“我不拉着你跑怎么办,你刚才那状态像是遇到世界末日一样,把我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拉着你跑。”二辉无奈的说。
现在真的是世界末日了,起码是我的末日。这些恐怖的东西只有我能看得到,刚才的也许也是幻觉吧,我已经分不清眼前东西的真假了。
那一刻我真的爆发了,内心的愤怒像是泉水一下子全涌了出来:“混账东西,有本事给我出来,有本事出来跟我对峙,你这样算什么,你就这么玩弄我么。”我气急败坏对着空气咆哮着。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到我。”
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地上。
那一瞬间感觉我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全部的恐怖,旁边只有束手无策的二辉和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那天回到宿舍,二辉联合宿舍其他人把我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寻找那本不存在的毒品,我在旁边无力阻止,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我知道她就呆在我身边,也许她正面带微笑的关注着我,也许她正在享受我的恐惧带来的乐趣,也许正面目狰狞的吸取我的阳气,而这些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一个人面对。
第二天中午,我被小灵死拉硬拽的从宿舍拖了出来,她说下午没课,想去公园转转。
其实我知道,她是请了假,专门来陪我,我的光荣事迹二辉一定全部都告诉她了。
在那段独自面对恐惧的艰难日子里,我的心里难得的涌出一股暖流。
具体怎么去的,去了哪里的公园,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平静的湖面,湖中间飘着几艘简陋的观光船,夏日的夕阳打在上面,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美丽,我恐惧的内心在那美景面前显的那么渺小。
那时的夕阳打在小灵脸上,微风轻轻浮动着她的秀发,她的脸是那么可爱而又美丽,我还记得她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对我说。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相信绝对没有打架那么简单,但是你是我长这么大唯一看上的男人,我想跟你好好地度过这一生,我相信你无论经历什么事情都能完好的度过,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她说着,面颊掠过一丝绯红。
“你有朋友,有亲人,还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永远的支持你,我知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你只想一个人承担,这让我看到你坚强的一面,你这样子很让我心疼,我希望你一直勇敢下去,我相信你!”
那一刻我的心微微颤动,之前的恐惧烟消云散。
夕阳下的小灵很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必须保护着她,保护到底,她一下子站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
什么鬼魅魍魉,什么妖魔鬼怪,眼前的困难在那一瞬间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那天晚上我将小灵送回宿舍后,毅然决然的向着教学楼走去,我知道那些东西就在我身边,大可不必去教学楼,但是我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提起全部勇气去直面内心所有的恐惧。
因为我还有未来,我还有我自己要守护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