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原,兔子泛滥。这片土地看起来并不是很肥沃,恰恰相反,遍布沙砾,石块,然而,奇怪的是,在石块与沙砾缝隙里的那些有限的泥土里,生长着一种草,青原上生活的人叫脚印草。
这种草的叶片像弯月一样,边缘带着锯齿,一株草上有几十个叶片,攒聚起来,就像一只脚印。
青原上遍布着这样的脚印,它们只需要一根细长得根系,便能支撑起一小片天地,因此那些沙砾石块全都被一种深沉的青绿所遮掩着。
青原上的兔子会钻洞,以脚印草为食,与一般的兔子不同,青原上的兔子头大身子短,耳朵也不长,大都是灰褐色的皮毛,跑起来飞快,生性机敏而胆小,这点倒是所有的兔子都一样。
在离地大概半尺高的脚印草下,到处都是兔子洞。
由于脚印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加上青原兔的繁殖能力超强,这片青原上到处都是兔子。
由于习惯本来挖洞且善于奔跑,加上以清嫩的脚印草为食,青原兔的肉质鲜美且有清香,比别处的兔子品质高出一大截。不少兔肉名菜,都要以青原兔为底料。是以,在这片宽阔的青原上,不缺脚印草,不缺青原兔,也不缺捉兔子的人。
好在这片青原似乎有无穷的魔力,生生不息养育着脚印草和青原兔。
广阔的青原上散落着很多村落,几乎所有人家都以狩猎兔子为生。青原兔的美味名满天下,很多商人以此发家致富,但对于散落在青原上的这些村落的人来说,这只是赖以为生罢了。
唯有广阔贫瘠又丰裕的青原,才能给青原兔撒泼打滚的空间,有人将青原兔带出去饲养,但那种鲜嫩的质感以及清香就此消失了。
有人以为是脚印草的关系,的确可能,但移栽出去的脚印草,从来存活不下来。
风吹部便是青原上无数的部落之一,部落中的绝大多数以狩猎青原兔为生。要问整个青原上,谁是抓兔子手艺最好的,那肯定吵个没完,青原太过广阔了,部落无数,每个部落都有猎兔子的好手,论起来指定没完没了。
但风吹部这个数百人的小部落里,要说最好的猎人,那没话说,无疑就是现在五十出头的水三爷。
追小的兔子好追,往往也没什么危险,但遇到那些凶狠的大兔子,猎人们往往就成了猎物。
除了鲜嫩肥美的青原兔,那是青原人的食物,在青原上,还有一种兔子,数量可就少多了,那种兔子比人还大,獠牙尖利,食肉,以青原上的小兔子为食,凶狠,也吃人。
大兔子的肉粗糙,还带有血腥涩味,没什么用处,可能那凶恶的獠牙,还算有点价值。
青原上的孩子,自小就被训练抓兔子的技巧,青原兔在原上泛滥,但并不意味,那些家伙容易抓到,除了借助各式各样的工具,最要紧的,是要练就一番好脚力。
就像遍布青原的脚印草,唯有在青原上留下足够多的脚印,或许,才能在这片被青草,沙砾,石块覆盖着的地方奔走如飞。
与兔子为生,自然烹调兔子的手艺也不同,就风吹部而言,比较喜欢原本的口味,不放任何调料,用青原上随处可见的晒干的脚印草作柴火,直接烤,有脆嫩而又清香。
有的部落则喜欢爆炒,虽然失去了原原本本的味道,但经过各种调料的滋润,加上肉质本身的弹滑,也别有风味。
水三爷也是风吹部的奇人,除了一手捉兔子的本事,年轻时也是个当当汉子,整个青原都有大名自然也说不上,至少在风吹部四周,流传着不少传说。当年水三爷还是十几岁的小伙子的时候,与附近梨刀部的人较真,三天时间,在青原上捉了七百九十二只兔子,而附近梨刀部那人,捉了一半都不到。
有一年,青原上刮了几十天的大风,大风将脚印草吹得如同海浪一般,似乎要将青原给翻个跟头。
兔子们躲在洞里不敢出来,有时候,大风中会出现不少被刮起来的兔子。脚印草的根系十分发达,这给了它们旺盛的生命力,也让它们免于被风吹起。
青原上每年都会刮一阵这样的风,在这样的时刻里,人们往往会待在地下的洞里,也不再出来。早在大风的季节来临前,储存好食物,以度过这大风季节。
水三爷年轻的时候,要说在大风肆虐的季节,青原上没有人出没的话,那显然不正常,总会有胆大与不要命的人,要说就唯有一个人还正常追兔子的话,那一定就是水三爷。
大风来临的季节,有一次,水三爷出去了十三天,最后用韧性十足的脚印草缠在一起,拖回一只巨型兔子。
水三爷也爱吃兔子,还琢磨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吃法。最喜欢用滚油浇烫,随后也不清理,直接就开吃。别人都觉得这样的吃法比较恶心,但水三爷却乐在其中,觉得这样又香又脆。至于敲脑吸髓的事,更没少干。
很难统计到底有多少兔子栽在水三爷的手里,也很难统计,到底有多少兔子进了水三爷的肚子。总之,水三爷好像就是为了兔子而生的。他了解青原兔的一切,好像比了解自己还要更加了解。
过了五十后,水三爷就甚少出去追兔子了。他变得奇怪起来,他说常常说听到兔子的声音,那种啃食脚印草,狂奔的,求偶的,怒喊的不同的声音。
风吹部的人都说水三爷疯了,一个最好的兔子猎人,可能手下兔子的亡魂太多,最终那些兔子来报复了。
水三爷的消失也十分奇特,传闻不一,在一个下大雨的晚上,天空像缺了个口子,不断往下倒水。有人看到水三爷像一只吃人的大兔子一样,消失在大雨里。有人说,他看到水三爷在大雨夜出门,在山洞的外头,被三四只大兔子给吃掉了,尸骨无存。
总之,水三爷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