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睡到四点不到,突然惊醒过来,起来撒了一泡尿,突然发现瞌睡虫消失了。我裹着被子从左翻到右,又从右翻到左,眼睛睁了闭,闭了又睁,就是怎么也无法再入睡了。我索性双脚趴开躺在柔软的床上,双眼望着外面有点微亮的将要破晓的天空,手掌缓缓游走于下身,手指轻轻的反复揉捏着宝贝,其实倒真不是为了撸,只是从小养成了习惯,在它疲软的时候静静地揉捏几下,会有种特别安详、自在和安全的感觉。就在这如此宁静而又祥和的清晨,我的大脑却不停转动,随思绪纷飞,往事如镜头般闪回:
一九八零年三月十八日。
我出生的那天,也许是早晨吧,天应该很灰,我依稀记得,但却不是很清晰,也许只是想象而已,谁又在意这些呢?只是后来,听母亲抱怨,我的出生对她而言,是一种灾难,自我出生后,她患上了一种在医学上被称之为“偏头痛”的病。在我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病痛之前,我时常会思考,去想象偏头痛发作时,究竟应该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在无法清楚的感受到这种感觉之前,我想我是恐惧的,它竟然让十月怀胎生我养我的母亲觉得,也许只是我自己觉得,我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我给我的母亲带来的痛苦,是一辈子无法磨灭的。
一直到后来。后来我知道了,这是一种无法根治的病,它将追随着你,一直到坟墓。发作的时候,天是昏暗的,人是暴躁的,仇视一切,仿佛世界末日的到来,无法逃避的灾难。
曾经有个人问我,你怎么会了解这种感觉,又怎能如此感性又颓废的描述这一切。我笑了,我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有一天,我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我的头突然感觉膨胀起来,不能吹风,不能摇动,不能思考,仿佛有一块小小的顽石,在我大脑中无限膨胀变大。我暴怒,恶心,干呕却吐不出任何东西,不爱说话,仇视一切物体。身旁地人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怒吼:滚开!不要和我说话,谁都不要和我说话!旁人诧异的看着我,仿佛看着异类,我不加理会。
医学上说:偏头痛是一种遗传病。
只是我想不明白,从我母亲开始,出生的那天起,究竟是她把这病传给我了,还是我传给她的?这个问题,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很多事情,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这只是其中一件,于是我也不再深究。
庆幸的是我的偏头痛并不时常发作,自那次暴痛之后,已经过了许多年,有些事情真的已经忘记了,或者说是不愿意去想它了,只是母亲却经常发作,伴随着一次次无征兆无理由的暴怒,提醒着我这种痛楚的存在,也时刻让我内疚不已。
有时我想象我在下一秒钟突然死去了。我不知道死去以后,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我的灵魂,会不会突然从逐渐变冷的肉体中游离出来,隐匿的,带着窥视的窃喜,注视着身边的人。他们也许会哭泣吧,某个人的儿子,某个人的丈夫,某个人的朋友,离他们远去了,他们开始回忆往昔,我的好,我的不好。
而我,我只是不怀好意的看着,类似于小时候捉迷藏,我在暗处偷窥着阳光下的伙伴,拼命压抑着不笑出声来,直到游戏结束,我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从暗处骄傲的走出来,讥笑着他们的失败。
只有一个事实,我无法回避。
在我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清楚的知道,一旦我选择了,或者说我不得不选择了脱离我的肉体之后,我就没有任何希望,哪怕是一丝的希望,这不是捉迷藏,也许过程有些相似,但我绝不可能,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从黑暗中走出,回到明亮的世界。
我确信死亡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一种对生命无能的嘲讽,你无力去摆脱它。在它面前,你注定是一个失败者,你会很寂寞。我害怕寂寞。所以,我害怕死亡!我根本不知道,死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也正如此,我愈加害怕,愈加厌恶它。所以,在我还未死亡之前,我已经彻底投降了。
在我内心深处,我已经随时等着死亡的到来,而奶奶仿佛是一盏生命之灯,却随时可能突然熄灭,提醒我活着的残酷。于是我常常思索着,是不是该回顾一下我的过去了,是不是该写一点什么类似于回忆录、遗嘱之类无聊的东西了,尽管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究竟有没有意义,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在这世上,已经活了30多个年头,我该将我的生命分成几段呢?又该以何种标准去划分呢?
出生前的我,出生后的我;
梦遗前的我,梦遗后的我;
恋爱前的我,恋爱后的我;
结婚前的我,结婚后的我?
等等等等。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选择,有些事情的发生,譬如在电子厂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我的生命中显得如此重要,但我偏不要这些分界岭,我的生命本质究竟该怎么分,以什么标准,或什么方式?我不停的想,想到头脑发昏,想到精疲力竭,一直想到头痛开始欲裂!偏头痛!就是它了。在我患上恼人的偏头痛之后,很多事情确实已经淡忘了。只是某些片断,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它总是那么不经意的出现。
在我脆弱时。
在我空虚时。
在我悲哀时。
在我快乐时。
突然给予我致命的一击!它仿佛一片毫无杀伤力的叶片,却能用轻盈锋利的叶面,划破我内心平静的涟漪。我根本无法控制它,它那么狡猾,那么残忍,我试着用很多方法,去毁灭它,但结局当然是失败。它隐匿在我的体内,成为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我一次一次的在它面前跌倒,站起;再跌倒,再站起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要毁灭它,只有先毁灭我自己!我只有用自己生命的终结,去宣判它的死刑。但我如此害怕死亡,我又用什么力量去终结它呢?也许,回忆、怀念,注定是我一辈子的宿命。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头脑如此的清醒,也是我第一次想了那么多事情,许多陈年往事和模糊的回忆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张接着一张,拼命从我头脑的某一个角落往外涌出来,然后聚集在一起。我很惊讶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了死亡,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颓废和倦怠,当天空泛出白肚皮的时候,我觉得生命是如此的无趣,于是不想起来,不想去上班,不想做任何事情。
但是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是饿了。饥饿的感觉仿佛在提醒我,人活着是要吃饭的,吃饭是要花钞票去买的,钞票是要靠自己去赚来的,赚钱就要去上班的,因为我不是高帅富,我的每一张钞票都是用辛勤的工作换来的,因为我只是个一无所有准备搬出家开始独立生活的屌丝。
我从神游中彻底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我把衣服穿上,把裤子穿上,又把袜子穿上,走到卫生间拉了一堆屎,刷好牙,洗好脸,对着大玻璃用梳子用力把乱草一样往上翘的头发向下压,可是不管怎么压都会反弹起来,气的往头发上喷了不少水,才勉强梳好头,搞了个经典的四六开,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离开卫生间。
老妈又已经起床烧水了,我和她打了个招呼,从橱柜里拿了个碗,盛了大半碗冷饭,直接用烧开的热水泡一下,变成一晚现成的热泡饭,就着榨菜呼啦呼啦的往肚子里面倒,当我贪婪的把最后一粒米饭和最后一口水吃下去,我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背着书包离开了家。
我走在路上,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我的头上,我的肩膀和我的身体,有一种温暖被环抱的感觉。那碗简简单单的开水泡饭和几根榨菜,已经完全融入我的体内,成为我燃烧的力量,我经过地铁站的麦当劳,看见排队买早餐的人,咖啡和汉堡,我从来不喜欢早餐吃洋快餐,价格贵味道也不咋的,而最终进入体内的作用,和开水泡饭没有本质区别,我就不信,开水泡饭转化成的卡路里,会敌不过这些汉堡牛排吗?
到了电子厂,换好衣服,我发觉金毛不在,有点纳闷,偷偷发了个短消息给她,过了许久,才收到回复,金毛发了个哭脸符号,告诉我:“昨晚肚子又疼的抽筋,把晚饭都吐了。”我有点担心,毕竟导致金毛这样我也有责任,没想到那神秘的小药丸力道那么足,我怀着内疚的心情回拨了金毛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金毛的声音轻如游丝,带着哭腔说:“亲,晚上我想和你去看房子。”我说:“你别去了,在宿舍好好休息,乖。”金毛不情愿地说不,却被我吓止住,吓得不敢再提一个字。我柔声说:“睡一会吧,假条我会替你搞定。”遂把电话挂了。
其实我倒是希望有个人陪着我去看房子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租房,ISO流程都不清楚,怕搞不定或者闹点笑话出来,会很没face。只是金毛都病成这样了,只能作罢。中午休息我乘老牛不在,上网度娘了一下,稍微有了一点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