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下来几天她忙得天昏地暗，等闲下来时打开手机刷新闻，才看到一条硕大的标题：当红女星赵子晴恋情曝光，携神秘男友出入私家豪宅，疑好事将近！照片里的赵子晴风姿婀娜，手腕上的满钻手链甚是瞩目。
阿John来了电话，“死阿宁，你这几天上哪里去了？打你电话都不接。”
“忙啊，饭都顾不上吃了，哪还有时间接电话。”
“走，吃饭去。”
约在家附近的小店里，没有刻意烘托气氛的暗淡灯光，店里的一桌一椅都在惨白的灯光下透出陈旧的光泽。店里人多，老板娘手脚麻利得腾出一张空桌子，阿John轻车熟路的点了几道平常爱吃的小菜，上来就问：“你最近有凌云的消息吗？”
“哟，我以为你这是关心我怕我饿死才约我出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这不是怕他死了吗。”阿John叫了瓶啤酒，倒进杯子里“哧哧哧”漫出一片泡沫。“他这人什么事都放心里。”
江宁：“他能有什么心事。”大学时她，林森，阿John，凌云四个人关系最好。林森少年老成，阿John在大二时患了抑郁症，休学半年才回校。倒是凌云性子直爽开朗，无忧无虑，最大的爱好就是旅游，毕业后也顺利进了一家杂志社做旅游板块的编辑，事业顺风顺水。
“你看不到他的心事，说明他藏的好。”
江宁一想也是，成年人，几个没有心事的呢？“前几天他和我说在尼泊尔做采访，还发了几张照片过来。”她拿出手机给他看照片，照片里，凌云黑了一些，胡子有些长，头发在脑后扎称一个小辫，像个浪人。和大学时的白净少年相比，如今的他精壮不少，袖口露出的手臂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阿John滑了几下手机，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江宁歪过头去看，那是张普通的游客照，细看没什么不同，稍稍注意她才发现，凌云肩上挂着一只女式的背包，是C牌今年出的最新款，周玲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买，奈何一包难求。
“你别多心，也许是女同事的，帮忙背而已。”一直以来，她都能够模模糊糊得感觉得到阿 John对凌云友情之上的情感，只是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她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店里的芥末鸭爪是一绝，阿 John很爱吃，吃到最后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他拿纸巾胡乱抹了一把，声音瓮瓮的，说：“正常啊，他这个年纪，该找个女孩子了。如果是，我祝福他。”
气氛有些压抑，江宁拿起酒杯和他重重碰杯，“傻子，凌云那小子要是脱了单，敢不跟我们讲，我头一个剪了他的护照。”啤酒入口苦涩，她剥了几颗毛豆塞进嘴里嚼，目光不经意瞥见阿John手上的红绳，不由一怔。红绳已经染上岁月的痕迹，不复红艳，但没有一丝破损，可见被保护得很好。
阿 John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叹了一声：“年轻真是好，我最近老在想，咱们大学时这么快乐，怎么就一股脑的想毕业想工作呢？”自问自答似的，自顾自说下去：“那时候小，一心想着独当一面，自由的诱惑力太大，大到让我忽略了背后巨大的代价。”
江宁也唏嘘不已，杯子里的酒空了倒，倒了空，双眼迷蒙时，她听到阿John说：“阿宁，我觉得你真傻。”
她笑了笑，没有接话，食指沿着杯口一圈一圈得打转。
阿 John：“当年你和阿森还不是轰轰烈烈得在一起，好像天王老子都不能把你们分开似的，又那么轻易得放手，白费一番力气。你还没眼光，当年你要是坚持下来，现在也许就是林太太了。”
江宁捣蒜般点头，“是是是。”
“你别态度不端正，我可是认真的。你这么些年就没有注意过医疗类杂志？林森可是这类杂志的常客。医疗界不可多得的黄金单身汉，帅气多金又年轻有为，多少女的巴不得扑上去活吃了他。你啊，就是吃了年轻气盛的亏。”
阿 John不知道，三年前她帮老张跑腿，在报摊上第一次看到印在杂志封面的白衣男人时，她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买下那本杂志，趁着没人时偷偷拿出来，像儿时舍不得与别人分享的糖果，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绞尽脑汁，终于在体育课时一个人躲在教室里，玻璃糖纸在手指的动作下发出轻微的脆响，露出浑圆的，带着甜蜜香气的糖果，她是多么希望吃到那颗糖，又是多么舍不得吃掉那颗糖。那是她三年里第一次见到林森，通过油墨和纸张。
她一字一句得看那篇专访，才知道他毕业后选择远赴南非成为一名无国界医生，一年后又随队在叙利亚帮助战火中的人民。直到四年前他才回到国内，在y市一家三甲医院担任外科医生，医术精湛又医德崇高，使他很快得到了公众的关注，成为医学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江宁吃了一口蟹炒糕，说：“我这不是已经知错了吗？下回再让我遇上潜力股，我一定牢牢把握。”
其实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遇上优秀的男人，也尝试着去接触，但一顿饭吃下来，她兴趣索然，对方也就知难而退。
她很想告诉阿 John，她见到林森了，还顺道搭了他的车。但转念一想，她和林森的生活已经没了交集，不过是一场偶遇罢了，何必小题大做。
送走阿John，江宁回到家里，刚换好睡衣准备躺下，却接到了一串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以为又是向她推荐杭州湾跨海大桥附近的房子，刚要挂断，突然想起来，这是之前替荣元白挑完手链后他给自己留的号码，当时因为着急去超市购物，没来得及存备注。
这么晚了，他打来干嘛？
还是接起来，果然是他懒散散的声音，说：“徐江宁，我失恋了，出来请我吃饭吧。我就在你家楼下，别让我等久了。”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月能失恋十几次。还有，凭什么他失恋让她请客吃饭，很熟吗？！
她说：“荣公子，你别闹了，你想吃饭，大把的人开好包厢等你，你就别拿我们这些贫下中农打趣了。”
“你不出来，我就上你家楼下喊了，你想清楚，我给你二十分钟准备。”
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她只好又换上衣服，洗了把脸就出了门，到了楼下果然看见那辆扎眼的玛莎停在那里。
“我很困，你可以不可以找别人？”江宁决定再做最后一次挣扎。
“快上车，外面冷。”他伸出手把暖气打高，催促她道。
车子直奔市中心而去，车上，荣元白问她：“想吃什么？”
她困意重重，恨不得去汉堡王买个汉堡塞给他，自己回家睡觉。
“我吃过了，随你吧。”
他带她来到一家新开的餐厅，坐落在市中心一座小山上，旁边就是新开发的自然森林公园，路旁疏疏几盏引路的灯，再开进去些，才看到一栋旧时别墅样式的建筑，保留了原汁原味的红砖墙，叫人不禁怀疑下一秒二楼的铁质栏杆阳台上是否会走出一位高贵典雅的旗袍女子。
走进去才发现，这家餐厅就坐落在山顶，透过窗户，静谧的森林公园和y市最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一楼没有摆放桌椅，荣元白说，那是用来专门举办一些仪式用的。沿着玉质的旋转楼梯来到二楼，桌椅大约只有十几套，这样隐秘的餐厅，像她这种工薪阶层肯定不是目标客户。
服务生上前询问是否有预约，荣元白把一张银白色的会员卡递给她，服务生立刻会意，将他们引到一个既能够欣赏窗外风景，又能够看到一楼大厅的位置坐下。
江宁心里盘算了会，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那个…这顿饭咱们AA怎么样？”
荣元白自顾自喝柠檬水，他的脖子修长，喉结随着喝水的动作一上一下，倒颇有男人味。
江宁心里发苦，她只以为随便找个地方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也想不到这祖宗转往贵了挑！
坐都坐下了，跑也跑不掉，再不吃就太亏了！
荣元白只点了几道家常菜，高汤奶白菜，清炒菜心，西红柿炒蛋和罗宋汤。菜很合她的胃口，又叫了一合米饭，是越光米，入口香糯柔软，她把西红柿炒蛋盖上去，荣元白说他暴殄天物。
她冲他翻白眼，说：“我付的钱，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就是鱼子酱鹅肝我也照样盖白米饭。”
荣元白嗤得一声笑出来，“你也不怕齁。”
光顾着吃回本，江宁这才想起来，问他：“你和赵子晴分了？”
“嗯。”
“你出轨还是她出轨？”八卦的欲望让她一度停下蠢蠢欲动的筷子，一副娱记模样，只差拿只话筒怼到他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上。
荣元白苦笑：“和平分手。”
江宁啧啧两声，说：“可惜了，还想叫你帮我要张签名照的。”
“看不出来你还追星啊。”
“不是，赵子晴的签名照在网上都炒疯了，一张照片起码五千块。”
倒把发横财的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了，荣元白说：“那简单，回头我让子晴给你签个十几张不就行了？”
江宁说：“一看你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赵子晴那一双纤纤玉手，连着签十几张，恐怕茧子都能磨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