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拉奇《意识的种源》连载(15)

Sri Nisargadatta Maharaj《Seeds of Consciousness》

尼萨伽达塔马哈拉奇尊者《意识的种源》

1979年9月16日

马哈拉奇:

毗湿奴的光芒被期许为永远的照耀和光辉;因为它已经进入这身体,并不意味着某种“性质”上的改变。不管那光芒进入动物,还是进入人类的身体,它并不损失它的天然本性。即便你把它宣称为你个体私有的,宣称“我在”,它依然是全一体。意识王国是属于你的,当你了解到这事实,你就会明白,你根本不是某一个体人。

提问者:

马哈拉奇说过了,“我在”是意识,普遍整体,透过这普遍一体的[“我在”意识],显现出这世界;在这意识背后是“觉性-知性”,但那儿没有“我”,没有自我意识,感觉不到自己在。在上述陈述中,无疑暗指“觉性-知性”是这存在实体的自性;存在实体,也暗指着“独一所有权”。这就意味着,这一切现象是谁的生命活动?某人因此强烈反驳对“我”的认同感。

M: 谁正在认知着,了解着---你清醒的状态?

Q: 那“我在”(原始想法---普遍一体的意识)。

M: 日常清醒状态是“我性状态”,但谁观看着这个“我性状态”?在这日常清醒状态之前,你不在那儿?

Q: 那觉,或者存在的识别力,有某个参照坐标点,那参照点时刻返回种种信息触感,把它的存在性,感受为时刻“临场的临在”以及主观的“我”性。

M: 在那觉知感受的背后,是没有任何“所有者”的。

Q: 那么,你怎么知道没有所有者?

M:

这纯粹只是事实;难以描述;超出“语言”发生之前的事实,语言就用不上了。那绝对存在是永久守恒态,同时这显现出的“现象”只是它的变换“动态运转”。没人“变”成[超梵],没人能够变成[超梵];它存在,早已永恒。消息见闻/知觉体验的“我在”在[你]上登场表演之前,那就是[超梵]。

Q: 

我能理解到的,就是“我在”等同于“个体自我”和头脑思想。上帝,在他自己描述他自己的时候说:"I Am That  I Am " 这就是真相。包含着两个“我”。

M: 

独一体{我}是隐性的底层根本实体(本体),同时另一个[我]则是“时刻变换变化”的[整体动态宇宙],一个有序的整体---“我发生,我变成,我在,我是,我有”。

Q: 即便某人返璞归真,复归本性,并且超脱“我性状态”,那也依然还会有一种“我”感,依然有知觉感受。

M: 如果你完全恢复本来元态,“我在”知觉就会消失。那儿没有任何变换变化。(不会有任何“我”感)

Q:上师一直被比喻为太阳,上师辐射出光芒,照耀着寻求真相的人,引导他们朝向那光明。

M: 上师只是最纯一的意识,这意识是普遍遍满的整体。

Q: 

可是经典里描述的情形是说,寻求真相认知的人,正在寻找着他的导师,同时上师也在万苦千辛的观察和切盼着真正寻求真相的人。

M: 

此时此地当前,别引用任何经典。直接了当,向内寻。即便是这句“上师-最纯一的意识”也别引用,什么都别引用,扔掉所有观念,直接内观,就这样。

Q: 

一位求道者,他就坐在这位“最纯一的意识”面前。据说,这纯正意识把它自身呈现为“个体性”表象,然而它本质是“非个体性”的;那么他能否,在寻求真相过程中,有一点个人兴趣,谋求一点个人利益,而不只是朝向那光明?

M: 

如果他只想去认请真相,只想去了解他真正的真实本性,那么他就是一位真正的求道者。其余的种种欲望诉求,只会让你处在---被称之为“凡夫俗子”的状态,不是真正寻求真相的人。你这种两头儿兼顾的想法,只是你的头脑开出来的空头支票,根本无法兑现。

Q: 这是否意味着,求道者对纯正意识的爱,大于纯正意识对求道者的爱。

M: 他们不是两个“孤立个体”,他们是一体,是一回事。没有任何分离差别。

Q: 你说的这个,那是在绝对层面。

M: 

如果你感受体验到“爱”的河流奔涌着,那就是你本身的“纯整体意识”在流动着。别以为是“你”在爱着某人,或者,是你在仰慕着上师,或者认为,上师必须对你恩宠有加,上师就理应照顾“你”。这一切都是你本身“自性”正在要求去认知,并且这“要求”和[爱]一起流淌着。那爱是自性热爱着自性。

Q: 源自这纯粹整体意识中的某种东西,持续不断的去帮助认清这真相,事实不是这样的吗?

M: 上师的“记忆”只针对---被“纯粹整体意识”要求去回归一体的那些人完全开放。

Q: 

我们被导向去相信,一个纯化的头脑心智,是去达成“自性了悟”的要件之一。对于“纯化”这个词,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在头脑心智内,只保留那些有利于未来“吉祥如意”的观念想法?还是对任何想法的内容都不管不顾?

M: 

彻底放下对头脑种种“想法观念”的自居认同,扔掉。这头脑只是“身心”意识的信号显示设备。你毫无外观,形式形象和名称。当河水奔流的时候,那水的本质,那本质的“水”被改变吗?那水的“容器”,水的外观形象纯粹只是想象力空想出来的事物,而水是全部一体的。

赋予有形具体形式的“化身”们,数量浩瀚,那么,“谁”正通过这全部化身,显现着?谁同时通过毛驴和猪们显现着?所有这一切现象,都只是“意识”(信息秩序运转)罢了。

译者注:

当今西方科学家们,已经通过一些方式,了解到宇宙中的“自组织”特性,他们称之为“混沌理论”。那“自组织性”是谁在掌控着,是我们自己的真正自我吗?自组织性,自组织能力,是那绝对存在本身的“自性”本能吗?

这根本自性的自组织能力,产生了我们的知觉意识和体验吗?在“我在”知觉呈现之前,那“不可知”的自发自组织过程,我们真的能够知道它怎样发生的吗?我们可能用语言去描述语言发生之前的东西吗?我们能否用“知觉意识“去了解和体验“知觉体验”呈现之前的“自组织”过程?感官知觉,可知觉到的“现象”是极为有限的,用有限的“可知觉范围”,包括形态感受,概念,观念等等,试图去描述那“不可知觉,不可体验”的无穷无限,这可能办到吗?尽管如此,我们可以知道,这本体自性的本来元态是绝对存在的。无中生有,这个无,只是我们不可知,感知不到的“本在”。

1979年9月17日

提问者:

在西方的神学中,有一个伟大的关于“献祭”的法则,或者叫做“舍弃”法则,它有两种利益。如果某人献祭掉“坏习惯”,不仅战胜了他们的轮回,而且“愿力”也建设起来。另一个利益是,如果某时忽然“需要什么,请求什么”,它就一定会被准许。这法则,是否也符合于马哈拉奇所讲述的事实真相?

马哈拉奇:

这毫无疑问,是符合的。“愿力”逐步成长壮大,随你所需,你都被准许。然而,“献祭”是交出你自己,捐出你自己,放弃你的“坏习惯”---也就以“身心”自居,以“做者”和“个体实存”自居。以更高的表达方式来说,这就被称之“超脱”---不偏不倚,不迎不拒,不在乎,不介意。

Q: 为了到达终点,马哈拉奇能否给出明确的指导,我们最初要放弃什么?

M: 

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不把你当作某个普通人。我认为在你到这里来之前,你就已经有了足够的调查研究。所以,我不会直接告诉你:去放下这个,还是退离那个;因为我相信你的层面很高,足够高的层面,你不是一位普通的求道者。你有上上类型的智力;这也是之所以,我这样跟你说话。

Q: 这种信心是难以让我去达到那高标准的。

M: 我并没要求你去攀登到某个特定的标准,我只是要求你去审视事实。

Q: 

还是就他这个问题来谈吧,“献祭”有助于达成某人的需要,实现某人的愿望。这个不断的“欲求”本身,难道不是一种“坏”习惯吗?欲求愿望,不是来自于“无知无明”吗?

M: 

雨滴正在落下;下雨和风吹,这不是自然而然的吗?需要一些东西,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只要对“身体-心智”有身份识别,它自然有某些需要,某些要求。一旦这身心状态被超越,就不会有任何需要了。

Q: 

我的亲身验证是,我越是超脱于“身心”,不介意它们,我就越少匮乏无力,我渴求的就越少,同时我必需的种种东西,更简单,更容易地,就被满足。

M: 

即便是认为“你正在变的超脱”,这都是不恰当的,因为你早就超脱了。当你的个体自我完全被融化掉,那么你就正在使用着“大众”的身体。

Q: 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不经意的?

M: 

所有一切事物发生着,呈现着,并不真有任何“个体个性”。那是普遍遍满的全部整体,它不必有意识刻意去使用大众的身体。

Q: 这是单纯的,只是“发生”着?没有什么“经意不经意”的问题?

M: 

是的。为什么这种争论和抵触常常发生?为什么我和你们之间常常爆发辩论?人们来到这里,带着对灵性的渊博知识,带着某种强烈的“个体自我”观念。他们认为,他们已经开悟了,他们来这里,就是想让我给他们颁发一张清晰的证书---“是的,你太博学了,见识深刻”。我不干这种事,我炸毁他们种种强烈的自我观念,由此这遭遇战就开打了。表面上的“不和谐”,就是这么发生的。

Q: 

是啊,我到这里来,就是来“抬杠”的;然而这心里,抓住种种观念的这个头脑心智,是恐惧的。唯有意志力在支持着我。

M: 谁知觉到这意志力?

Q: 

如果马哈拉奇要问这“知者”,心智头脑可以一直不断的给出某种概念性的回答,头脑总是有能力给出一个概念名词,但我现在,正以我最大的可能,作着一种尝试,我正静默的审视着,而不是去搜索概念名词语言的回答。

M:好极了。我知道,你正在以“思想和知觉”自居认同,我悉知。

Q: 我也明白。

M: 尝试去识破那个“我”。

Q: 

是的。当我第一次忽然洞察到,我来这里的路上,头脑心智变得非常兴奋,翻滚着很多问题,还想象着,和马哈拉奇见面时,那会是怎么样的情景。可是我很清楚的审视到,这纯粹都是头脑心智的游戏。所以,对我来说,每天早上带着一堆问题跑到这里来,全都是为了个体“我”的私利,我看出来,这是头脑的游戏,想法的游戏。因为“我”,它一定会落入对抗和冲突之中。

M: 现在,你已经了解了头脑心智的品性,你感到“平和”了吗?

Q: 持续那么一段时间,然后头脑心智再次开始游荡,四处蔓延。

M: 

你了解到,你不是这头脑,不是这心智。以你早期,或者你来到这里的时,你目击头脑游戏的那种方式。你是否进入到---单纯观睹“头脑心智故事”的看客状态?

Q: 

早期,是发展过程的一部分....我有一个技术上的问题。当某人闭上眼睛,沉浸在“我在”上,一开始,被观看到的是黑暗。大家都说,那黑暗恍惚,可以被转换为清晰明澈,然后它会变成“无穷无限”。你是怎么做到的?

M: 为什么你想去转变它?

Q: 如果这是内在的感知能力,将感知到的黑暗模糊,转变为光明清澈,为什么还吊着黑暗?为什么不喜欢光明?

M: 

去把它扭转成光明?你是谁啊?在黑暗中,无数光线的光线,光线的光线,它们正在涌流着。那可不是黑暗;那是玉液琼浆,甘露之渊。跳进去。就让它发生,随便它发生。

(译者注:人们认为可知觉到的光明,才是光。实际上,这宇宙可见可知觉的光,是极小的有限范围。以可知觉到的现象去猜想那不可知觉的真实,这就是所知障。人们认为太空是黑暗的,然而太空是“光”的海洋。《圆觉经》....“如百千灯光照一室,其光遍满(彼此)无坏无杂”)

Q: 

还有另一个困惑矛盾的问题,在“我在”状态中,最开始也就是感到“我在”包在头部内,进而,它扩展释放成一种惊人的倾向,意识的溢出,事实上充满了一个房间。这对吗?

M: 

别带着身体意识说话。你说,那意识自发的,不由自主的溢出填满房间,自然自发的占据房间和整个宇宙。在稳固于“我在”的过程中,它扩展充满宇宙。当它完全充分扩展的时候,它就稳固在梵的光圈上,也即梵穴位置。(头顶卤门上方)

Q: 

有很多“昆达里尼瑜伽”(Kundalini Yoga),“莎克蒂瑜伽”(Shakti)的学生;是否象别人说的那样,智者也必须透过他的修炼,凭借他的身心,唤醒昆达里尼?

M: 

智者对“昆达里尼”没有任何兴趣。你出生之前,昆达里尼在哪里?这昆达里尼,全都是你知觉体验到的,全都是你观看到的“现象”。只不过他们用不同的名字称呼它,仅此而已。

Q:可是某些瑜伽行者,聚集和纯化了某种力量,它周流于7个脉轮,并且据说沿着脊柱中脉周流。

M:你所说的没错,但是在你出生之前,没这些。那只是“想法”,概念表达式的幻化相。

Q: 这么说,它们全是幻化的游戏,对研修“昆达里尼瑜伽”的热烈追求,是围绕“个体利益”的哄骗把戏吗?

M:

任何人渴望去修炼任何方式,都会有那“想法”,那“概念”幻化出来的知觉体验效果,但是,那又怎样?有真实的获得吗?现象始终是连续变化,不可能持久不变,梦中的获得,实际是零,实无所得!

Q: 

这样讲的话,这些瑜伽修法和效果,全都依然是意识内的“想法和概念”运转营造出的一种游戏效果,并且如果某人不断挑选,不断去以意识内的“想法和概念”自居认同,某人就有无限数量的游戏可以玩。

M: 

无论某人挑选什么,或者喜欢什么,他都是“被要求”(被整体运转秩序推动,而非某人真有完全的选择决定权),被(整体秩序)要求去从事那种专门的“概念”或者“游戏节目”。

Q: 

我们一直在做的,是努力去寻求事实真相,可原来只不过是在玩一个“设法找到真相”的游戏,这寻求终极真相的一切努力,依然还是意识内的一个藏猫猫游戏。

M: 不是“你”在玩游戏,[你]时刻当前,目击见证着游戏自行运转,自行其事。

Q:

我领悟到了,一直推着我在意识内的种种概念想法之间运转的,是一种恐惧,担心什么真的会发生的恐惧,然而什么也不会真的发生。此刻,我好像从意识观念想法中被释放了,万事万物不管它怎么发生,随便它们发生,爱怎么发生就怎么发生,而且它们并非源自我的欲望,并不按照我的要求,按照我的意志和愿望发生。它们发生,只因为这宇宙,这普遍遍满的“一体”意识,决定着,推动着它们发生。

M: 当你领悟到这个,你是否还在意识里?你领悟它时,你就不在意识里了吗?

Q: 

至少,从表象上,我在意识的外面,脱离它了;我明白,这依然在意识里,这领悟是对一个梦的“梦中沉思”。

M: 你用不着知道,你究竟是在意识里,还是在意识外,你单纯只是目击见证它。

Q: 

只要还关联连接,锚定在身体现象上,似乎在我看来,这目击观睹依然还是在梦里以某种角度和方式在梦中观梦。

M:是这样,这是一场梦,他还没完全从梦中醒来。

Q: 

此时就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间的那些时刻,此时某人忽然察觉到,他在做梦,正在自己的梦境里。即便察觉到自己正在自己的梦境里,但还没打断持续的连续自动衔接的梦境。我是在一个梦里,醒悟到这是梦。

M: 

这梦就是你自己。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是梦,那都是你,那“独一”。观看着一切事物的意识,自己识破了它自己的梦境;观看着一切事物的那“意识”,透过梦境,领悟着它本身。

Q: 咒语在内心波动摇摆的时候,会有帮助效果吗?

M:是的,咒语就只为了这个---去抑制你正在摇摆,波涛起伏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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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翻译整理心灯一盏照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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