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与稻草 | 第十三章 走散

因为稻草们雄厚的歌声，一些胆小的稻草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们很快忘记了杨树们描述的大火焚天的景象，现在脑中只剩下温暖的阳光，甜美的甘泉和养人的肥料。曾幻想过远方世界，而又犹豫不决的稻草也放弃了泡沫般虚幻的远方，眼前的美酒才醉人，于是他们忘却远方的梦，加入了歌唱的队伍。

朵菲和可可小声断断续续的附和着歌声，一遍商量着待会儿如何逃出收割机。

一凡既没有唱歌也没有加入她们两的队伍，他担心的实在太多了，这让他失去了判断能力。

他想留下来，随着稻草大军去享受退休后的休闲时光，但是又担心自己只是跳进了地狱的火坑中，真如杨树们所说的化为一抹灰烬，而且他又想和朵菲可可在一起，劝说她们两留下来是不可能的，但他又害怕外面世界如他所说的那些东西。如果没有杨树大火焚天，他还担心自己会错过劳作后农夫的恩赐。他最希望的结果就是他和朵菲可可一起留下来，却没有大火，或者一起去遨游世界，却没有任何威胁他们的东西存在。总之，他想要的就是他们仨都能幸福度过一生，最好所有稻草，杨树，所有生物都能幸福度过一生。

这种希望有什么不对呢？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他的脑袋就一直在这几个问题中循环往复，始终得不到答案。然而我说过，时间是个勇者，他不会等你，一秒也不会。

朵菲听见收割机作业的隆隆声原来越大，她知道很快就要碾过自己脚下这片泥土了。可可握紧了她的一只手。朵菲转过头，也握紧可可的手，安抚可可不要害怕，并叮嘱可可待会儿一定要跟紧自己，等收割机割断草根时就一起跳走。可可明白地点点头。

隆隆声已经震耳欲聋了，像午夜的丧钟，敲得越来越急促。一股尘土朝她们猛扑了过来。

这时朵菲慌乱了起来，她知道等这一阵尘土裹住他们，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一凡了。她看了看一旁低垂着头的一凡，决定帮他做一个决定。突然朵菲拉着他的手，说了声：“跟我们走。”

说完一阵尘土便淹没了他们。

一凡抬起头转向朵菲，由于收割机的声音太大，他没听清朵菲说什么。他前一秒脑袋还在那几个问题中打着转，下一秒他们三个就一股脑被卷进了收割机里。

咯吱咯吱的机器声和轰鸣的发动机声在稻草耳边回响，身不由己的摇晃转动，让稻草们不知道身处何处。命运被拖拽的感觉让人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自己的知觉如同虚设。在一阵轻微的不适后，稻草们被机器吐了出来。其间朵菲一直紧紧握着双手两端的可可和一凡，但是机器的力量几乎将她的双手撕裂，她最终放开了他们。

朵菲和可可本来计划在收割机切断她们草根那一瞬间跳出来逃走的，可由于朵菲慌忙中去拉一凡，而没注意到收割机的铁钳子的临近，因此她和可可错了时机。她们不了解收割机的结构，不知道在哪一步逃走，所以现在两人全凭运气了。

机器拾走谷子将稻草们吐出来后，朵菲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意识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了过来，她大喊着可可和一凡的名字，可是机器的轰鸣声让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呼喊声。她停止呼喊，站稳了脚，也不管脚下踩着别的稻草，开始不停四周张望，在稻草堆中寻找可可和一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