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年正月二十一,我从海南坐车历时数日到了新疆。从有着艳日炎炎的三亚到了漫天飞雪的乌市。一件短袖,一件薄衫,再裹了一件棉服就下了火车。这种天气是最让人不安的,西风凛冽,出行不便,游玩更无致。当然也会有别的原因。我的不安多半就是为着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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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三次返来乌市,也是第三次让姐姐来火车站接我。三这个字在古文里就是“全,多”的意思。我的不安便是因为这是多次来打搅她,又多次使她亲身来火车站接我。我对这件事情觉得自己很荒唐,来姐姐家多次,却连地址也没有问过,若是以后再来,那种迷路的尴尬何以遮掩?所以我在极难为情的情况下跟着姐姐进了门。姐姐有个女儿,今年五六岁,乖巧活泼。以前来这里,她都在家,留着一溜发髻,眼睛里带着单纯的笑。如今在一家私立学校里上学,我便没有见到她。我来姐姐家一半是来看望姐姐,一半也是希望来看看她。因为起初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就称她作妹妹,她也唤我作舅舅。后来成了习惯我也再没有改过口。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四年前,那时,她还只是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我。不敢靠近我,也不让我抱,却总是躲在她姥姥的背后偷偷的看我。她对我这个陌生舅舅既畏惧又好奇的情景,至今思来仍然令人捧腹和欣喜。那个时候我与姐姐从未谋面,与妹妹自然也不曾见过。所以我还并不知道她是女孩。由于她留着短发,眼神清澈,模样俊巧还透着几分秀气。我在不能辨别性别的时候,一向以声音断别。她那时年纪还小,只会呢喃几句。我才一度以为她是个男孩。第二次见她时,她头发已有了女孩的模样,声音也有了特征,我才改变我对她的认识。此时,她已认得我,见了我,撅着小嘴眯眯的笑,虽也有陌生感,却已开始对我熟热,我也有幸听到平生里第一个身在他乡的女孩称我舅舅,如降天霖,坠入云雾里,心中不胜欢喜。第三次见她是开学前几日的事了,姐姐把她从学校接回来,可爱的模样还和一年前一样。庆幸的是她对我已如熟人一般。嬉笑着拿着巧克力饼给我。带我在小区里闲转。我抱着她在雪地里一脚一脚的踩着,噗噗的响声留下一排排的脚印。她拉着我把燃放过后的鞭炮纸和树下的残枝小心的埋在那深深浅浅的鞋洞里。我说以后等雪化了,我再来看她再陪她来看看。没曾想这一等,就到了六月。我在跟她说过那句话后的第二日就离开,去了学校。再来的时候,我已经到毕业了。

毕业后再见的那次见面算是第四次。我在来的第一天就抱着她拍了照,我心里想着以后可能很少会回来,或者就不会回来,也就很少会面对面的见着她。所以整日里我都陪着她,她玩什么,我都掺和一起。她喜欢一个人讲故事,拿着一本插画书然后编故事。我在累了的时候,她尤喜欢给我讲,讲一些与纸上学来不一样的童话故事,让人啼笑皆非。却如此轻松而惬意。想到这么多年来我和异性的相处竟不如与一个小女孩处的那般简单,总觉有几分奇妙。虽然还没有到自己所考虑的谈婚论嫁的年龄,有时候却有了一个难以否认的奇怪想法——以后会想要一个可爱的小女儿。说到原因的话,也许就像我对其他人说的那样“大概是因为女儿是父亲前辈子的情人吧”。停留七日后,我还是不得不背上行囊离开。我在告别了姐姐之后,对这个在六月里陪我最长时间的妹妹莫名不舍。我在临走之前,寻思着能够抱着她再合影一张,或者在她的小脸上亲上一口,却发现她早已酣睡,睡态甜美。合影一事就作罢。也许这倒最好吧,她若再送我,看着她的神色与眼睛我怕自己会更不舍,多添几分离别的牵绕。而无法挪开离去的步伐。

人生本就聚少离多,往往更会身不由己。这牵绕再深,要离去的终究还是留不住。人生相逢总归有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悲欢离合,古来憾事。常人总是无能为力。希望我不在的时候,这个妹妹也会偶尔想起这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舅舅吧。我也期冀着有朝一日再回去看看她单纯恬笑的模样。再抱着她在雪地里轻轻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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