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不是大妈 卷二 芬大妈

芬大妈是河南人，一口梆梆硬的地道河南话，嗓门很大，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从我搬进小区她就在那里，八年了，一点也没变的样子。

其实准确地说芬阿姨并不是我们小区的住户，只能算物业的一个雇员。小区铁门晚间关闭，深夜回家的人需要有人开门，芬阿姨就是那个看门的人。

也因此，周阿姨允许她在大门旁边的大菠萝蜜树下面装了一个移动板房的家，八九年间，她就在这里生活、工作。夜里守门，白天就拾垃圾去卖，薛先生开玩笑说，凭她强悍的性格，大概方圆几里的垃圾桶都被她承包了。常常看她骑个破旧的自行车，后座驮着一大堆废纸盒或是其他废旧物品，逢人便大声地打招呼。

据说芬阿姨是寡妇，虽然老了不大拾掇，一直做的又是最脏最辛苦的活儿，但是看骨架和面相，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儿。我见过她住在附近的女儿来看她，高挑身材，一头如瀑长发，皮肤白皙，五官很像芬阿姨，是大气耐看的。

芬阿姨守寡多年，后来在老家便处了一个男人，并未结婚，也带到海口一起生活。蒋爷爷也和芬阿姨一起做着门卫的工作，大概因为有点文化，安排在门卫室登记进出车辆和快递等。闲时帮芬阿姨分拣垃圾。他的脸总是黑红黑红的，眼睛弯弯笑着，看到孩子们就会开心地叫他们的名字，所以豌豆小时候就很喜欢蒋爷爷，傍晚出去散步，还惦记要让我带一个橘子送给蒋爷爷吃。

两人工作虽然辛苦，但对待工作十分尽责，经营生活也很用心。蒋爷爷在门卫室，记录车辆和快递很是勤恳。快递堆在门卫室，有些门卫阿姨是不会提醒来往住户去拿的，但蒋爷爷几乎记着每个人的快递，只要是他在，一定会叫住你拿走快递。晾在楼下的被子，遇到阵雨，他也会马上帮忙收回来，省了我们上班族好多事儿。

有时加班晚归，不得不按小区大门的门铃，叫醒守夜的芬阿姨。她眯着惺忪睡眼来开门，总要说：下班这么晚啊，下次早点回来。我向她连连道谢，整晚守夜，第二天还要奔波劳累，着实不易。

不得不提他们住的小屋，虽然只是个简易活动厢房，条件之简陋恐怕一般人都不肯住。但芬阿姨和蒋爷爷很爱惜他们的住处，房前植满花木，顶上借大树之荫做天然的凉棚，三角梅的藤条葱茏成房前的天然拱门，屋后又开辟成整齐的小菜园，整整齐齐种着各种蔬菜，四周用树篱围着，还种着几棵常年盛开不败的鸡蛋花，煞是质朴好看。花木掩映之中，有时看他们在后院的一小块空地上，说说笑笑，整理着收来的废品，倒很像个世外小桃园。

说起豌豆幼时总爱带些水果去给蒋爷爷吃，倒想起那时候豌豆总好奇三角梅拱门里的小房子是什么样子，怯生生走进去，把小橘子送给蒋爷爷，然后又要蒋爷爷拉着她的手带她在附近转悠（我跟着），这时常常听见芬阿姨在后面用河南话大声地抱怨着什么，我不太听得懂内容，但听得出是很不耐烦的语气。她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女人哦，没有那么喜欢小朋友，也曾看她为了长期独占某个垃圾桶，和别人打架，当然，别人总是败下风。她就是这么要强、霸道，又生机勃勃，即使命运不济，一直被按在底层生活，也要尽自己所能活的漂亮。

这样的女人，真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