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燕凤离开以后,什翼犍独自在帐中沉思。
这时,有人掀帐走了进来,什翼犍抬头一看,见是儿子拓跋窟咄,不禁十分疑惑。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部落里是一个闲人,虽然他也熟练弓马骑射,也懂兵法进退,曾经也参加过部落战斗,但是后来由于受汉人的儒家思想影响较深,对征战杀伐之事就越来越没有兴趣,甚至颇为反感。
因此,他们父子俩平时几乎没什么沟通交流,就是见面的地点,也大多是在一些节日或者庆功集会上。军营中则绝少见到拓跋窟咄的身影。
“父汗。”窟咄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窟咄,你来做什么?”什翼犍问。
“儿臣听说我们要与秦军交战了,特来请求父汗批准,让儿臣随军出征。”
“你要出征?”什翼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王座上慢慢走了下来。
“你不是一向反对本王四处征战吗?怎么这次想主动从军了?”
什翼犍的话里微微含有责备的意思,一下就将拓跋窟咄给堵住了。
他没敢告诉什翼犍,自己此次之所以想出征,是因为想要和汉化已久的秦人打交道,是因为幻想着能去到自己心仪已久的汉人文化集中地——古都长安。
他只是垂着头,不发一语。
什翼犍见他不说话,才又继续说道:“窟咄,此次与秦人交战非同小可,关系到我代国的生死存亡。你既已久不习战,还是乖乖地待在部落里比较好。战场之事自有你的兄弟们为本王分忧。本王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可不想再失去了。”
他说罢停住步子,凝视着帐幕一角,久久沉思。
拓跋窟咄在他身后,听了这话,明白父汗是瞧不上自己的能力。
他知道父亲的脾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垂头道一声:“是,儿臣告退。”便退出了帐外。
他刚走出帐幕不远,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唤自己:“四弟?”
他转过身一看,见是拓跋寔君,忙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拓跋寔君迎上前来,笑道:“我见今夜月朗风清,出来散散心。四弟,我怎么见你刚才从父汗的营幕里出来,这倒是很难得!”
“哎!”拓跋窟咄叹了口气,“听说我们要和秦人打仗了,我去求父汗让我随军出征。可是他不答应。”
“呵——”拓跋寔君似嘲非嘲,似笑非笑道,“四弟,你一向喜欢舞文弄墨,久已不习战场上的事,父汗不答应你也是可以理解的。父汗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嘛。”
这话跟什翼犍的话一个语气,让拓跋窟咄听了很不是滋味,但也无可辩驳。
他再次低了头不说话。
拓跋寔君拍拍他的肩膀。“四弟,要我说,战争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既然不喜欢打打杀杀,就大可不必参与。唉,大哥跟你说句实话,如果我能像你那样悠闲,我也不想去打仗了。”
说着他表现出一副遗憾的态度,“不过,大哥命苦,生来就只能在刀尖上摸爬滚打。这条命能活到哪天都不知道。这次又要替父汗统兵伐秦。你也知道,秦人素来凶狠,此战必是一场恶战,生死难料。而父汗大病初愈,也需要人照顾。只有四弟留下来镇守着大后方,大哥才能放心啊!”
这话乍一听,好像大有器重之意。不过拓跋窟咄听了,只觉心头酸溜溜的。
他在心底苦笑了一下,才勉强说道:“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父汗的。”
“好!”拓跋寔君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有四弟这句话,大哥就放心了。我回去了,四弟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拓跋窟咄点点头,在原地呆立良久,空望着大哥的身影消失在浓浓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