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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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呼叫指挥部,呼叫指挥部,系外星空一切正常,猎隼小队请求返航!”

辽阔的宇宙中,幽暗的星空下,三架白色宇航战机打破寰宇的宁静,犹如三颗耀眼的流星,在星际间一划而过。

“同意返航,同意返航!” 对讲机里传来星联指挥部的回音。

“收到,猎隼小队返航!”  雷力答复了指挥部,并立即通知队员返航,然后把枭鹰战机调成自动返航状态,便靠在驾驶座上,随手拿起夹在驾驶舱玻璃上的照片,边仔细端详着,边忍不住伸手抚摸着照片中女孩脸庞。

照片中的女孩,有着一头黑色的披肩发,圆圆的脸蛋肤色润白,瞪着双明亮的大眼睛,鼓着腮帮子,嘟囔着小嘴巴,显出一副委屈状,似乎有一肚子抱怨要向雷力诉说。

雷力看着照片,脸上洋溢出期盼的笑容,自言自语到:“亲爱的的小茉莉,爸爸要回来啦!”

猎隼小队围绕着阿贝尔星系,已连续巡航了多日,每个人都显现出了疲态,期望着能尽快返回基地,与家人团聚,泡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雷队,快到碎石环了,我们比比,谁先穿过碎石环抵达方舟,输了的晚上请喝酒!” 对讲机里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雷力的思绪。

“保罗,请听从指挥,保持自动返航模式!” 雷力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倏然紧绷起来,再次严肃地朝对讲机吼道:“三等兵保罗,请保持自动返航状态!”

对讲机没有接收到信息,显然保罗并不准备答复了,雷力愤怒地握紧拳头砸了下驾驶座扶手,刚准备爆粗口,却见驾驶窗外,一架白色的枭鹰战机已迅速朝碎石环飞去。

“雷队,指挥部针对战机返航,也没有硬性规定必须采用哪种模式,就让保罗去吧,晚上的酒,我来请!” 对讲机里传来另一队员罗伯特的声音。

雷力无奈地摇摇头,回复说:“罗伯特,也就是你护着他,那小子自由散漫惯了,如果上了战场,这样不服从命令怎么行呢!哎,当初我就不应该要他。”

保罗原属于地面维修组成员,因在战斗机飞行员考核中,各项成绩都非常出色,指挥部特意将他调入猎隼小队的。当时,指挥部领导还专门找雷力谈了话,嘱咐他要照顾好保罗。

“雷队,别胡思乱想了,改天我来跟保罗说说,我先跟着他去。” 对讲机里传来罗伯特的回复声。驾驶窗外,另一架枭鹰战机也迅速的在雷力眼前划过,朝正前方的碎石环飞去。

雷力调整了下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战机重新调回手动模式,便紧跟着罗伯特的战机,一起飞入了碎石环中。

碎石环是由无数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碎陨石组成,它们被泰坦恒星的引力牢牢束缚着,密密麻麻的散布在阿贝尔星系外围,汇聚成了一个圆球体陨石带,把整个阿贝尔星系包裹在其中,如同给阿贝尔星系披了层外壳。

碎陨石在环状带中随意飘荡着,时不时会发生猛烈的碰撞,飞溅出许多零星小石块,即便如雷力这般,已无数次穿越过碎石环的星联王牌飞行员,也依然谨慎地驾驶着战机,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其中。

可保罗的枭鹰战机,却像脱缰的野马般,在乱石丛中横冲直闯,时而从即将相撞的陨石缝中呼啸而过,时而在将要撞上大陨石时极速90度变向飞行,时而飞着S型线路在碎石群里翩翩起舞,没多久便从雷力的视野中消失了。

“浑小子,太不像话了!” 雷力在心中暗骂道,盘算着回去怎么惩罚保罗。

穿过碎石环,机外幽暗的宇宙渐渐变得明亮了,泰坦恒星放射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阿贝尔星系。星系中没有任何行星,只有一个庞大的金属体,围绕着泰坦恒星,缓缓旋转。金属体由两个巨大椭圆形构件相交而成,从远处望去,犹如一朵绽放的紫罗兰,舒展着四片花瓣,迎着光芒绚丽绽放。

“终于到家了!” 雷力望着窗外巨型的紫罗兰,喃喃自语着。


2

伊米尔方舟,人类文明仅存的家园,也是其他类地行星文明避难的港湾。方舟是由两个庞大椭圆体相交构成的巨型空间站,呈四瓣花状,在泰坦星的光芒中,像被风吹散离了群的花朵,在阿贝尔星系里孤零零的飘荡着。

方舟的军用停机坪上,整齐停放着一架架战斗机,跑道上陆续的有飞机起飞、降落,牵引车慢慢地将雷力的枭鹰X5号战机推进停机位,雷力收拾好装备,背上背包快速地向指挥中心走去。

中心大门顶部的荧光屏上,滚动播放着:“欢迎回家,伊米尔方舟重塑地球文明。阿贝尔纪元12年8月7日,预设天气:晴、无风,预设气温值:华氏78度,日照指数.....”

雷力粗略看了下屏幕上的讯息,便快步走进了指挥中心。只见指挥中心前台处,一个留着金色披肩发的年轻男人侧靠在前台上,探着身子,伸长着脖子,嬉皮笑脸的在和前台女工作人员讲着话,女前台时不时用手捂住嘴偷笑。

雷力原本消散的怒火又冒了起来,狠狠得冲着金发男人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严厉地训斥道:“保罗!你知道你是一名军人么!你知道军人要服从命令么!你有集体概念么!你有团队精神么!如果每个人都照你这样胡来,怎么保护方舟上的人民,我们还怎么可能重返地球!”

金发男人转过身,一手不停得揉着后脑勺,一手拍拍雷力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雷队,用得着大动肝火么,你说的我都明白。再说,现在方舟已运行稳定,外部有碎陨石环保护,内部各项设施完善,人们也开始慢慢习惯了在方舟上的生活,谁会来攻击方舟,谁还想着返回地球呢。你别动气了,快点回家看看小茉莉吧!”

“臭小子,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雷力气得撸起袖子攥紧拳头,刚抬手准备揍保罗,举起胳膊就被人牢牢按住了。

“雷队、消消火,消消火,保罗还年轻,别跟他计较,改天我来教训他!走走走,我送你回家。”  雷力耳边传来罗伯特急切的声音,他扭头看了眼罗伯特祈求的目光,心中念想着多日未见的小茉莉,便强压住内火,用手指指着保罗说:“明天上午交份检查给我!”

“遵命!” 保罗嬉笑着向雷力敬了个军礼,又不忘询问到:“雷队,晚上的酒还喝么?”

雷力此刻回家心切,也懒得再搭理金发男人,便随着罗伯特离开了指挥中心。

“爸爸、爸爸!” 雷力刚下车,还没来得及同罗伯特道别,耳边就传来小茉莉兴奋地呼唤声。雷力激动地转过身,迎面抱起朝他飞奔而来的小女孩,边用满是络腮胡的脸不停蹭着小女孩稚嫩的脸颊,边亲昵地对小女孩说着:“亲爱的小茉莉,爸爸好想你,你想爸爸了没?”

“几天不见,我家小茉莉又长胖了,爸爸快要抱不动喽。” 雷力抱着小女孩颠了颠,又用嘴凑近小女孩脸庞,“来,让爸爸亲亲!”

“不要么,不要么 ,爸爸你胡须太扎人了。” 茉莉在雷力怀中不停挣扎,圆脑袋来回的晃悠着,一双小手攥成嫩拳不停捶打雷力的胸膛,“好,好,爸爸不亲,爸爸一会儿就把胡子刮了,再来亲你,好么?” 

小女孩微笑的点点头,瞪着大眼睛糯糯的说道:“爸爸,我要听你讲故事,我们快点回家吧。”

熟悉的气息,令雷力倍感舒适,原本内心的不快也逐渐消散,多日劳累的疲惫感慢慢滋生,他陪着茉莉用了晚餐,给茉莉讲了这次巡航中的趣事,又陪她在客厅里玩耍了会,便哄着茉莉上床了。

“爸爸,你能再给我讲讲地球的故事么?” 小茉莉枕着雷力的手臂,用小手揉着恹恹欲睡的双眼,嘟囔着小嘴问。

雷力温柔的看着依偎在怀中的小女孩,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想了想说道:“那爸爸给你讲个小狮子辛巴的故事吧。”

“嗯” 茉莉高兴地往雷力怀里又挤了挤,竖起耳朵,似乎刚刚睡意突然消散了。

“美丽的地球上,不仅有蔚蓝的海洋,还有青翠的大草原,这里生活着许多动物,每天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唤醒世间万物,动物们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小狮子辛巴,就出生这片大草原上,它是草原之主狮王的儿子,出生那日,草原上所有的动物都来瞻仰,大象舞动长鼻,猴子们欢呼雀跃,斑马抬蹄高歌,长颈鹿温馨祝福。

辛巴从小就调皮,每天太阳还没出来,就缠着狮王爸爸带他去大草原巡逻,辛巴会问狮王爸爸这片大草原都是他们的王国么,狮王爸爸告诉小辛巴,大草原不属于任何人,作为国王的职责,是要保护大草原的一切,这是一份责任,他希望小辛巴要牢记,真正的国王是要想着怎么为大草原做出贡献,还不是占有和夺取。

......”

雷力打了个哈切,看了下怀中的茉莉,小女孩已合上了双眼。雷力慢慢地抽出被茉莉枕着的手臂,轻轻地摔了两下,便准备起身回房了。

“爸爸,故事还没讲完呢,小辛巴跟狮王爸爸去打鬣狗了么?” 茉莉轻微地问着,像是在说梦话。

“小茉莉,已经很晚了,快点睡吧,爸爸明天再接着讲给你听。” 雷力边说着,边温柔得抚摸着小女孩的脸蛋。

“爸爸,地球真的有那么美么,真的有那么多可爱的动物么?”

“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地球玩呀?”

茉莉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不停问着,雷力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默默得靠着床背发呆。

“那爸爸,今晚能陪着我睡么?”

雷力俯下身,小声地在茉莉耳边说:“好的,爸爸陪着你,睡吧,宝贝。”

雷力把刚抽出来的手臂,又重新枕回到茉莉脖子下,靠着床背,另一只手垫在脑后,深情地看着怀抱着小女孩,慢慢闭上了疲倦的双眼。


3

迷乱的灯光,躁动的音乐,狂热的人们在骚动的舞池中,跟着美女DJ激情的喊麦声,肆意得摆动着身躯,DJ身后的大屏幕上不停闪烁着红色“REVENGE”字样。

罗伯特安静地坐在吧台前,悠闲地抽着雪茄,专注的观看着吧台电视中播放的球赛,仿佛与周边嘈杂的环境绝缘了一般。

“嗨,罗伯特,怎么不去跳舞?” 保罗的声音打破了吧台的沉静,他边拍了拍罗伯特的肩膀,边拿起吧台的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接着说道:“罗伯特,你怎么喝柠檬水呢!Waiter,来两杯Tequila!”

“明天还有飞行任务,按规定今天不能喝酒的,我劝你也别喝了,被雷队知道后,又要挨批的!” 罗伯特严肃地告诫保罗。

保罗并不在意那么多,他拿起桌上的Tequila一饮而尽,边朝舞池中的美女挥了挥手, 边敷衍着说:“雷队就是太顶真了,这点酒对我来说,睡一觉就没事了。来,罗伯特,干杯!”

罗伯特无奈得摇了摇头,拿起柠檬水和保罗碰了下杯,说道:“雷队严厉也是为大家好,现在方舟的安定是来之不易的,星联的宗旨是重返地球,我们作为军人,保卫方舟的安全,守护方舟上人民的生活,是我们的职责。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自由散漫,不服从指挥,部队的凝聚力会下降,导致缺乏团队作战能力,再遇上惑星人侵略,方舟就会遭遇地球同样的命运。”

“罗伯特,我又不是小孩,大道理我都懂。” 保罗不耐烦地回复着,向服务员又要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勾着罗伯特肩膀,继续说道:“可毕竟方舟运转的这么多年里,也没发现惑星人在附近出现过,再说我们现在的技术和武器装备,已远超当初的地球,指不定都能打败惑星人了呢!”

在酒精的催化下,保罗渐渐变得兴奋,身体也随着音乐摇摆了起来,大声地说道:“罗伯特,我们要活在当下,你看看酒吧中的这些人,还有外面无数的同类人,他们都已在方舟安家立业,习惯了方舟上的生活,谁还会想念地球,想着要迁回地球。再说了,地球要恢复到适合人类生存的状态,还需要上万年,等那时我们这代人早已不在了,所以还何必去瞎操心呢!”

罗伯特将水杯重重地拍在桌上,转过脸愤怒地盯着一脸无所谓表情的保罗,无奈地叹息道:“方舟上的人类是地球唯一的希望,在这里的每个人,或家破人亡,或妻离子散,都有家人牺牲在了地球。对于我们而言,音乐和酒精只是麻痹思念的工具,方舟只是暂时寄居地,地球才是永远的家。我们所祈望的是,能将回归地球重建家园的信念一辈辈传承下去,直至梦想实现。到那时,后辈们会齐聚在地球的大地上,捧起一撮故乡的泥土,仰望星空,告慰先祖。”

保罗回头,望着罗伯特愤怒又无奈的眼神,诧异地说道:“罗伯特,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感性的人啊!”

罗伯特没理会保罗的打趣,接着说:“保罗,因为你失去了曾今在地球生活的全部记忆,所以你会有这样的态度和想法,我不会责备你。等哪天你记忆恢复了,自然也会明白的。”

“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罗伯特喝了口柠檬水,平静地说道:

“当初地球大逃亡时,为确保人类文明的可以延续,地球联合指挥部要求,必须确保所有残存的人都能撤离。那时我所在舰船已载了上百名平民,算上工作人员和士兵,已接近满载了。舰船在即将飞离地球时,生命探测仪突然警报,在一片废墟中有微弱的生命迹象。当时船上有人提议立刻返航营救,但也有人反对表示如果返航营救,存在被惑星人发现的危险,甚至会遭到攻击,危机整船人的生命,为了一个不确定是否能救活的人,冒那么大风险,不值得。于是,意见双方为此争执不断。

这时,舰船总指挥通过广播,对船上所有人说,舰船是个大家庭,船上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贫穷富贵、职级高低,从登上舰船的那刻起,就都属于舰船的一部分了。地球上残存的人类都是大家的亲人,营救他们不单单是这艘舰船的职责,也是船上所有人的使命,即便这个人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不能放弃他,使他在残垣断壁中孤独死去,至少要让他回归家庭,在亲人的怀抱中离去。

在总指挥说完后,全船所有人都一致表示要返航营救。舰船折返后,总指挥亲自带队下船搜索,船上的其他人也三五结队的,紧跟着总指挥对整片废墟展开了搜救,最终在一片塌陷的楼板下,营救出了一个男孩。

男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通过医疗仪器检测后,显示脑部受过剧烈撞击,各项生命指标都偏低,救回舰船后,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但在枯燥漫长的太空航行中,舰船的人们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每天喂他饮食,帮他洗漱,给他按摩,跟他讲航行中的趣事,放音乐给他听,大家都当他是自己至亲,有人称他为儿子,有人喊他为哥哥,有人唤他为弟弟,似乎他身上承载着每个离乡人对已逝去亲人的思念。”

保罗听得入了神,却发现罗伯特已准备起身离开,保罗忙拽住他胳膊,急切地追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在人们的精心照顾下,舰船航行一年多后,男孩就苏醒了。” 罗伯特边解开被保罗拽住各胳膊,边微笑看着保罗,继续说道:“后面的故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保罗依着吧台,脑中瞬时变得一片空白,目光呆滞的望着罗伯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中。


4

“雷力队长,这里是星联指挥中心,有紧急情况,请立即前来报到!”

“雷力队长,这里是星联指挥中心,有紧急情况,请立即前来报到!”

电台的重复呼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雷力,他舒展了下身体,转身看向身旁的小女孩。

茉莉瞪大着眼珠子,一脸不开心的问他:“爸爸,你是不是又要去飞啦?”

雷力默默地点了点头,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孩润嫩的脸颊,细声说道:“小茉莉乖,听话,爸爸争取早点回来陪你。”

茉莉开心地搂住雷力,把小脑袋贴在雷力的心窝上,兴奋地说:“爸爸,我晚上还要听小狮子辛巴的故事,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喔!”

雷力深深地亲吻着小女孩的额头,再次将女孩抱紧在怀中,微笑着说道:“我保证!”

星联指挥中心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所有人都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在焦急的忙碌着,仿佛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雷力从指挥部了解到,在距离阿贝尔星系3万公里外,突然出现了一团烟灰色的不明星云,并以每小时1000公里的速度朝阿贝尔星系方向移动。指挥部要求猎隼小队前去调查,如发现星云有异常,直接进行摧毁,确保不能暴露伊米尔方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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