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S哭着给医生打电话,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种对世界的厌恶感无比清晰。抑郁症快两年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只能靠着氟西汀和安眠药入睡。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无法走出失恋的阴影,无心工作、厌世,尽管在社交平台上她更新着自己的vlog,仿佛一切都是美好的,只是她不敢社交,不敢回家,怕父母发觉异样。
待业也罢,失恋也罢,家人全然不知,只有知道病情的心理医生按时给她配药。
S想,人生不过这样了吧。
舅舅的病一天天的严重,总是念叨着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家,S不敢说实话,只是说快了快了。病人总是敏感的,舅舅明显察觉异样。S这才找了份工作,应付舅舅的审查。新的工作除了同事很好,其他都不好,反正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不知道意义,也不想探究意义。
人终究在理想中探寻现实,还是在现实中寻求理想?也许浑浑噩噩的时光是每个人都要必经的。遇到的新同事里,有酷爱占星的女孩。S本就对星座感兴趣,在女孩的帮助下,S学会和自我和解,她尝试着拥抱新的生活。
直到前男友的短信,理智告诉她不要回,只是接到短信的那一刻她就一直盯着屏幕,亮了又暗,第二天她还是忍不住主动回了讯息。
在他挽留的那一刻,她多想说好,可是那种害怕,骤然失去及被抛弃的惊恐她不确定能否承受。
在他电话打来的前几天S刚告诉母亲两人分手,她怕父母再次担心自己。
01
S本不想说的,她想靠着时间去淡忘,只是S毕业那年父母以她的名义买了套房,如今也快要交房了,妈妈想着和S讨论未来结婚的准备。父母一向很喜欢他,特别是爸爸总会对街坊领居提及他,言语间满是自豪。得知真相的父母很是失落,爸爸背过身抽烟,妈妈抱着S哭。
S大学的时候表姐生了孩子,也是从那时候起,母亲准备了很多孩子的衣服,她总是说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她都准备好了,以后生两个,阿姨身体不好,妈妈帮你们带孩子……
S爸一向喜欢喝酒,每每控制不住多喝的时候,妈妈总会说喝多了以后就不能带孙子孙女了,这时候,暴躁如S爸也会乖乖的放下酒杯。
那段时间是S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对未来的迷茫,在家人面前伪装的坚强,她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孤注一掷的坚定当然是幸福的,但那也许只是一刹那,当自食其果,生活却仍要继续,多飞扬跋扈的人都得被磨平棱角。
S最常说的便是,妈妈我每次想要轻生的时候,只能想到你。
或许这就是独生子女的悲哀,想死不能,想生太难。
02
回到H市的那段时间,前男友发过几次讯息,每次S逼着自己冷漠的回复。她搬过家,总是舍不得扔掉他的东西,她把他的衣物放在衣柜里,仿佛他们还在一起。她想去找他,想以更好的状态去面对她,荒废的那一年,抑郁症,社交障碍每一样都让她觉得自己失败透顶,这样的自己不值得被喜欢。
新入职的公司是业内的独角兽企业,S毕业以来就在小公司打杂,刚入职的她惶恐自己不够优秀,别人不愿意的工作她接,她比任何人都主动,她学会戴上面具社交。她知道自己是擅长的,事实也是这样。
S以为生活步入正轨,她逐渐清晰自己的规划,他会像她一样依然坚守,然后她转身,他还在。
认真的男孩是他,
冰冷的男孩也是他,
把她再次丢进深渊的还是他。
她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那个女孩很聪明,比想象中的更聪明。
他告诉她和S所有的事,女孩清楚的知道他的软肋,他太想要安全感了。
她温柔,不介意S的纠缠,她给予他物质上的安全感,只要他说的全是对的。
她知道他想要的稳定,迫切的要带着他见父母。
她太聪明了,S根本不是对手。
S有的,只有满腔对他傻傻的爱。
让S坚定的只有马盘,合盘说他们会走到最后,也会经历第三人。可是见到男孩之后,她觉得已然无法挽回。
“你见过他爱你的样子,和现在截然不同。”
尽管S清楚的知道,眼前的男孩只是因为孤独,只是因为新鲜感,被牵着走。
但无论她怎么说,他选择不听,她害怕他是赌气,害怕他是冲动,但尊严就这么点,要怎么践踏才够。
他想要的稳定,不是完整清晰的规划,不是S肯定的回答,不过是一个铁饭碗,哪怕多年前他对S的事业编毫不在乎。
他想要的现实,S满足不了,S的家境一直是阻扰两人在一起的原因。
听到女方家庭不满意他,在意不是独生子女等等,S只觉得讽刺,想起还在上学的时候,父母就决定彩礼都不要,当时年轻的S觉得自己非常不值钱,可妈妈说都是形式,不必在意,只要两个人好就好了。
感情就像是食物链,总会被挑剔。
和妈妈打电话,妈妈始终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该在毕业的时候一定要S回家,导致没考H市的医院,没有“稳定”的工作。
妈妈说,把房子卖了吧,反正也不回来了,付H市的首付,你需要有个家了。
03
S想起前任的妈妈,那个见第一面就很喜欢的阿姨,即便这些年前任的爸爸不赞同,阿姨对S很好,给阿姨打电话的时候S没有忍住哭,阿姨说她们脾气相像,她知道S的难过,说到后来她们一起掉眼泪,谁都没有错,但就是遗憾错过。让S难过的是,只要他想好了,明明就没有遗憾。
还等吗?
在抑郁症最严重的的时候,除了医生,没有人知道她的病情,虽然无处宣泄只会愈发严重,但是骄傲如S,她不能忍受周围人异样的同情。
那段时间她开始用笔名连载小说,她把他们的故事记录下来,只是每每回忆过去的时候,就像是快好的伤口重新撕开,新生的肉芽被无情地剔除。
她的小说看得人不多,曾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过是看客的闲时消遣,但一年下来,也有了责编,S总是和自己的编辑说,以后一定要把它拍成电视剧,他们的故事太长了,电影三小时放不完。
那时候一定要让前任知道,他错失了一个多么喜欢她的女孩。
S的书一直舍不得结尾,她的心里依旧抱有希望。
S常想,希望他最后娶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孩,这样他就永远忘不掉她,又害怕他最后会娶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孩,如果像她,为什么不能是她。
在上半年的那段时间里,S不停地做心里建设,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失败透顶,根本配不上他,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安稳,她太糟糕了,更怕有一天他又不要她。朋友们知道S忘不了他,他们总是鼓动S回去找他,哪怕是同事也总会让她勇敢些,似乎每个人都相信只要S回头,他们就可以重修旧好。
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时间,这两年,S未变,但是他变了。
他点到为止,她一醉方休。
他说,S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变得抑郁像是疯了,可他不知道,S才是严重到需要靠药物抑制的那一个。
所谓的害怕再次分开,不过是沉溺于温柔乡。
我问S,还要等吗?
她说,不知道。
她说,她想解脱,她也想看到他为她建的餐厅营业。
你还不懂吗?
他说的永远等你,都会变成我们很幸福,那个构想中的餐厅不会有出现的那一天。
你写的纪念册,早晚也会被扔进垃圾桶。
S想起和他一起看的《LA LA LAND》,电影结束的时候,S问他,我们会不会像mia和Sebastian那样,经年以后,在路上偶遇,再见确是永无可能。那时候,他说不会,我们不会分开的。《港囧》来学校路演的时候,他们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记得徐峥看着他们说,你们一定要走到最后。
你看,他们曾多么坚定。
S想起阿姨说过,他觉得和S在一起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要做碌碌无为的平庸人,她决心等他,无畏将来,无畏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