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十)

傍晚,出门去,因为先前出的一个错,要出小区。那是中午的事了,去她们学校门口,从别的家长那,领一本补发的练习册。偌大的门口,围了三个大人,一位蹲地上记录,一位在躬身递书,一会在领书。本来还以为那儿会人多,怕有点不好识别,结果是闭着眼睛也不会错认。

从那窝猫在的地方,特意路过,什么也没见着。去到那个报刊亭,这次它开着,给她买了一些她要看的,结果就是在这里出错。已经习惯了,在月底月初,买新到的这个月的刊物,店主没在意,自己没在意,站在那,和她聊了一会闲话,感觉挺愉快的,进到家门也怀着小得意。

她以为买不到的,我给她全买到了。可惜,没多大一会,她从屋子里出来,很大声:三本买重了。跟进去查看,本该是新的一期的两个不同品种,全是旧的一期的同个品种,外加另一个旧的品种。上次买的哪一期,自己没啥概念,虽然她在取笑:你买的时候,也不看下封面?

回放了好一段:首先,自己去到那里,嘴巴说出的是二月的,心里默认的是三月的。人家给我的是二月的,对方也出了错,给出了两本相同的,自己的出错更大些。要不就算啦,懒得再跑一趟。那不行,她坚持要去退换,这当然是好事。要不,我们吃了午饭就去。下午去吧?好。

退掉了那些没用的,选了几本其他的。接下来,去到开着小门店的街边,找站在门口就可以买到吃的的店。那儿有家店,有馕卖,我们走近前去;那儿站了一位年轻女子,她好像刚点选了什么,还在等待中。店里面坐了几个人,要不是她提示那些个是店员,自己还以为是食客。

要了一个馕,顺带就问那店员,有没烤羊肉串,他说有,问她数量,说是三串。边上那女子听到了,跟着要了五串。本以为是有现成吃,结果是那店员取了八串生肉出来,现场烤。这样当然挺好,可以现场观摩,只是稍稍地有些不好意思,给他添小小的麻烦。过了有一会,烤好了。

我们取了我们的,正准备走。先前站在远处、盯着屏幕也在等待的女子,近前来,她看到了肉串上的辣椒,说是自己一点也不能吃辣椒,接着是抱怨:怎么事先也不问一下。那店员,先是说只有一点点辣,后来提议去用水冲一下,再烤烤,她点头许可了。一边听着,我们一边走开。

她说:她怎么这样?她肯定很娇气。我说:她要是事先能够告知人家一下也许更好,她事后来怪人家事先没问,是有些问题。其实,在她刚刚开始抱怨的时候,自己有想过,干脆我们把那五串要下,她们两方的交互够快,这个设想无从提及。后来,她吃了一串又一串,说是很好吃。

跟她提起先前自己的这个肚子里的想法。她说,她也是这么想的。呵呵,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小小年纪的她,也有这样想法。她是站在那窝猫在的地方的边上,把那些肉串给啃完的,然后开始啃馕。啃那些肉串的时间,让我们能够和花贝之间长久地相互打量,直到我们离开。

她看够了猫,接下了轮到我看喜鹊。站在那条小径上,她啃着馕,做着她的白日梦;我仰着头,看着眼前的那棵大树和大树顶上的那个大大的喜鹊窝。中午就看到了那个喜鹊窝,变得比以前更大更显眼,但是一直没有看到喜鹊,也没有听到喜鹊的叫声。久久地看着那里,她陪着我。

寻找着可能的喜鹊的踪影。边上的那棵木棉树上,她说有一只鸟。看过去,有一只尾巴蛮长的鸟,好像在啄食着木棉花。它的身材看上去像小的喜鹊,她说可能是鹊鸲,我又觉得比鹊鸲要大,关键是尾巴要长。跟她打趣,也许那是只小喜鹊。天有些昏暗了,看不分明,直到它飞走。

它飞起的那一下,感觉它蛮大的,它停在了远处的校园里的屋顶边缘。跟她讲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它就是只喜鹊。就是嘛。站在那,呆呆地,有多久?十几分钟吧,终于听到了喜鹊叫,见到了喜鹊飞。

在那之前,在没有见到喜鹊的时候,她说那个喜鹊窝也许被丢弃了,我说搭那个窝的两个喜鹊也许离婚了,也许其中一个死掉了,也许它们决定不生宝宝了。各样的猜测,有时是她让我猜,有时是我让她猜。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待下一刻,那棵树上,那个窝边,发生点什么。

先闻其声。然后,见到了一只喜鹊,飞到那棵大树上,跳到了那个窝的底下。然后,我没能再找到它的身影,她说她好像看到那个窝里有个尾巴在动,但又不确定。再等了十几分钟,再没有新的动静了。决定离开,再去到那窝猫在的地方,让没有绳索约束的小黑,把那些猫轰得东奔西窜。

狗追猫的镜头也看够了,真的要离开了,听到几声喜鹊叫。赶紧回到先前守候的地方,边走边抬头看,一只喜鹊从大树飞过了马路,另一只喜鹊随后从大树飞过了马路。相当清楚地看到了一只喜鹊的姿态:头朝上,身子打转,翅膀张开,长长的尾巴竖直在空中,上面有好些白色的横纹。

那尾巴,像极了自己前些天看到的那个尾巴,被认着是蓝鹊的那个大鸟的尾巴。说给她听:也许是一只喜鹊在赶另一只喜鹊。在赶走另一只入侵者。好像,噪鹃就是要把自己的卵产到别人的鸟窝的。终于站定了,见到了有一只喜鹊飞回了那棵大树,飞到了那个窝的边上,站立在窝边。

她说她看到了,那窝里还有一个尾巴在动。这只是很短暂的一幕,没多一会,那上面重又回复安静。没有了喜鹊的身影,没有了喜鹊的叫声。小小地可惜一下:错过了刚才精彩的一幕,怎么自己才走开没多久,喜鹊就出现?怎么自己在那站那么久,喜鹊都不出现?她的评语是:你没耐心。

她说的是对的,自己总会在这样那样的时刻,显现出不够有耐心。大多的时候,从来都是我催她做这做那,几乎没有她催我做那做这的。连着两天,自己进到她上课的房间,推开门进去,发现她在上课之余,不紧不慢地做着什么,忍不住对她大声、对她指东道西,到她委屈地掉眼泪。

然后,就是赶紧地道歉,为自己的态度;然后,就是一二三列出她害自己冒火的缘故。然后,就是两个人的眼睛,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直到先前的硝烟完全散去,重又和好。就像晴朗的天空,突然来了一阵乌云和电闪雷鸣,吓人一跳;然后,天空重又打开,回复到先前的晴朗的模样。

回到家,她吃了一个香蕉,那根软软的香蕉,让她掉了一颗牙。这颗牙什么时候会掉下,已经困扰她有两三周了,结果意外地被香蕉带下。她把那颗牙递给我,我看到了牙根处的一粒小芝麻,指给她看:好像是芝麻,哪来的呢?先前啃的馕上面的吧。应该是。守候着喜鹊窝,啃着馕。

终于让那颗牙齿足够松动,然后由软软的香蕉给予最后一击。牙齿终于掉下来了,她终于一块石头落地,落地之余,她的感想是:感觉有点不习惯了,先前老惦记着那颗松动的牙齿,这会觉得那里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变化,总会有的,这样的,那样的。伴随着期望,伴随着怀想。


那天,也是傍晚,有些起风。我们抬头看见了天上在飞着的小鸟。它在那飞来飞去,它的身材连同它飞的轨迹,都让我们以为是先前见了又见的蝙蝠。仰着头,多盯它看了一阵。不对,它的尾巴是叉开的,它的样子是燕子。她以为我看花了眼,她自己也盯着看,看清楚之后,承认是燕子。

燕子回来了。它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它们是不是一直都在这里的?我们先前看到的,到底是蝙蝠还是燕子?我们先前见到的蝙蝠哪去了?之后,我们没有在抬头的时候,再见到燕子,再见到蝙蝠。我们在守候那个喜鹊窝时,有几只小鸟,在那颗大树边上,飞来飞去。那是蝙蝠,不是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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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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