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承担责任(1)

中国时代的变革,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2022年,已经经历了市场经济体制的提出、框架构成、实施、完善,以及全面深化改革。全国各地经济基本上稳定下来,中东部地区距离也在逐步拉近。人口流动从一开始潮汐模式到2024年开始减缓趋于稳定。

40年了,在外漂泊的我再一次回到了这个让我一直魂牵梦绕且又想逃离的地方~桑植。

在我印象中,家乡桑植一直就没享受过像沿海地区般的时代红利而引起的经济高速发展。三十年前桑植还是一个人口十万不到的内地城镇,如今还是一个发展缓慢且像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县城形同虚设的经济如同老人虚弱的身体一样,轻轻一碰就会垮掉。家乡的人一代又一代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无论走出去的学子还是正在那里面奋斗着的创业者,就像守护着他们自己父亲一样。

小的时候就一直想逃脱这贫穷的蛮夷之地,那时候的我讨厌这种落后爱你不能带来希望的地方,我也一直坚信自己是对的。就像要极力挣脱父亲的束缚的少年一样,跑的远远的,即使伤痕累累也甘心情愿。

到金山村时,父亲深邃的眼神有了光。他站在那座有着四十多年的吊脚楼的曲廊尽头,注视了我好久,像座木雕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当年我是如同很多内地青少年一样赌气一声不吭离开家的,如今回来时内心里堆积了愧疚和悔恨。我嘴唇蠕动着始终叫不出来,心里酸酸的憋的很难受,眼眶也湿润起来。等到我走近了,父亲上下打量着我,然后颤颤巍巍转身要找什么东西。找着找着就走到了那个偏房里,那是我小时候一直住的房子。一间十平米左右的木房,就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依旧整理的很干净,床头挂着几件我以前平常爱穿的衣裤。

“父亲……”,我双膝跪地,头低下去,泪水滴落在木板上。父亲什么也没说,他靠近我,单手拍拍我肩膀示意我起来。

“去灶房,自己做饭吧。”父亲跟多年前平时一样的语气说。熟悉的灶台,熟悉的柴火饭,熟悉的大水缸,我烧好柴火,刷锅炒菜。父亲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像是小时候一样。

站在家门口,我望着对面贵生家,想看到里面有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大门紧闭,庭外寂寥,整栋房子像是一个神态自若的老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他的子孙归来一般。好像是前天我着实看到了贵生的两个孩子从那房子出来,然后开车驶出那条悠长的乡村水泥路。年迈的父亲对我说,贵生两孩子都很懂事,大的在广州读研,女儿刚考进一中。他说这话时没有一点语气和肢体上的羡慕,也已经不再在乎我的单身身份了。几乎走不稳的父亲站立在门口,也望着远处贵生家,喃喃自语“我可不想你跟他一样,像只断了翅膀的鸟儿……”,我吃惊地扭过头看着父亲,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这难道是老年人最后的无奈?我像我以后一直会陪着他的。

我找到了小溪旁到那棵折断树枝的桃树,再也找不到当年跌落下去到痕迹了。头部碰到的是哪个卵石?嘴里喝到的是哪一处溪水?我想摘得是哪一个桃?当时有哪些人?我究竟是昏迷了一个小时还是半个小时?……突然间,感觉这三十多年就像一场刚醒来的梦。一个人跌落,一个人醒来。

我想着桑植时期的植元和馒头还有贵生,还有北京时期的他们三人。我想馒头在大西北的磨砺和植元在鹏城的磨砺应该是贵生最熟悉的,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起过。那么贵生呢?他在宁城呢?

我想起2023年春天,贵生在北京的望京新城给我说的那些话,他说这世间有太多的事还没做,有太多的地方还没去,西藏没去,新疆没去,海南没去……谈到过往,贵生也一脸幸福的回忆着。

这世界如此美好,这人世间不值得!这是贵生对我说的最后的一句话,我似懂非懂。我想我是不会去深究这句话的意图,就跟我也不会深究贵生跟我说的植元和馒头的那些事。

真想给贵生写一篇现代诗,就像贵生给植元和馒头写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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