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秋水梧桐雨(10)

若干年之后,每当想起“寄宿客家”的对联故事,梁晓静心头就会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光是“似曾相识”也就罢了,这“似曾相识”如同堤岸边的一株垂柳,微风轻拂之际,就会在平静的河面上荡起阵阵涟漪来。“这,这一切,”梁晓静喃喃自语道,“确实存在过吗?我,如今的我怎么会有某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接下来的故事,还是从那个中午说起吧。

这天中午,也就是午饭时间,梁晓静扛着饭碗,走出家门,向阿宝家走去。

看到“扛着饭碗”一句中的“扛”字,你大概会微微一笑:这家伙,遣词造句的功夫太差劲了吧?一个饭碗,能有多大能有多重啊,用“拿”“捧”“端”之类的词语,不是很好吗?干嘛小题大做,用一个“扛”字,好像要用九牛二虎之力似的!

你的质疑,确实不无道理。不过,这小街上的人们,对某些词语或语句的运用,还是颇有心得的。就拿吃饭来说吧,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平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不那么客气了,甚至会少了某些繁文缛节。这样一来,说起话来,就会常常带上某种轻松而调侃的语气。大白天的,大家都忙着找生活,也不容易聚在一起。这个中午,我有点事情,或是纯粹想跟你聊上几句,捧着自家的饭碗,到你家串串门聊聊天,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是啊,我只是到你家坐坐,你完全没必要把我当客人看,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该吃饭还是继续吃你的饭。既然是老朋友老相识老邻居,就不必太见外。当然,特别熟悉的人,彼此分享一下各自的菜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样一来,“扛着饭碗”一说,既有“大驾光临”之感,也显出老街坊之间的亲切自然。

梁晓静家的屋子其实是很长的,共三进,其中厨房在第三进,从厨房到大门口当在二十米左右,这样的一段距离,也足够他边走边浮想联翩一番的了:小赵来到小街上的日子,也有好些天了吧。这些天,阿宝依然是老样子,看来,那个夜晚的下象棋之举,确实只是缓兵之计。当然,这是他个人的事情,别人只能建议,不能帮他做决定。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实,我只是一个小学生,又何必想那么多呢?在礼貌方面,我多半是不合格的,主要就是不喜欢跟人打招呼,不懂得怎么称呼别人。哦,叫“阿宝叔”呢,还是“阿宝哥”?母亲经常以儿女这一辈的口吻,称他做“阿宝叔”(另一位自然就是“小赵婶”了);不过,阿宝又称我母亲为“梁婶”:是啊,不叫“梁嫂”,说明他以晚辈自居,这样一来,我跟他就是平辈了!这称呼,倒是不容易说得清楚的啊!嗯,称呼或许也只是一件小事,你懂得这个人,也就差不多了。当然,如果是回到外婆家,那些称呼,就是一清二楚,千万不能马虎的了——

一番“海阔天空”之后,梁晓静走到了阿宝家门口的街道上。

阿宝家的大门口,是敞开着的。

梁晓静暗暗吸了一口气,走进了阿宝家的屋檐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脑袋,从门里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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