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30

良久，老耿才回过神来说：“罗组长刚才说得好，我今天领大家上落雁岩顶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们要晓得自己所站的位置，要把眼光放远一些，我们是为后代造福，为人民服务，为自己的未来着想。这次万名干部进万村就是要密切党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把党的温暖送到千家万户，用群众的语言了解人民的疾苦，用科学技术推动农村经济发展，带领农民致富奔小康，这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要把政策宣传到位，把工作做到实处，把住务落实到组到人。在这里我不想做空洞的说教，我只想为乡亲们做一点实事，做事么就像我们刚才爬山走路一想，有时还需要借助灌木、杂草牵扯，或是拐杖的支撑，落雁岩穷，不怕，怕只怕穷了志气，我们愿做灌木杂草和拐杖，理解他们支持他们帮助他们，让落雁岩早日富起来。”老耿抬腕看看表，继续说，“贾支书，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吃完午饭我们来草议一个方案，明天开个动员大会，你看要得不？”贾支书点头应许着，俯视山下的梯田、房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行的十来个人像得到一道特赦令一样，争先恐后连跑带跳滚下山来，几乎把老耿远远地甩在后面。

正走之间，老耿看见一人右手拿一把火钳，左手提着一个编织袋，在拾河沟边的漂浮物，走近了才认得是老队长，也是螺旋桨的湾邻。好生面熟，回想起来不竟哑然失笑了。前年村级公路拓宽，上级检查团来参观，丢弃的饮料瓶他捡了半袋子，在工地上跟螺旋桨吵了起来，这一幕刚好被抄近路回沉鱼山的老耿撞见了——

“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当着上级领导的面有活不干拉破烂。”“我捡破烂是为了环保，你晓得不？”“人家是领导，等他们走了再捡不迟嘛。”“叫他们检查工作的还是乱丢垃圾的？”“好好好，让你捡去卖钱。要是在以前，先要开你的斗争会，再结你的‘三基本’”。“是的，我那次卖破烂的钱交给你捐给汶川，结果张榜公布的是几多钱？少吃四两白豆腐可以，不要以为我不认得黑杆子秤。”老婆上来蒙他嘴巴，说：“陈芝麻烂谷子，过去就散了吧。”“没完，我偏要说”，一甩胳膊将他老婆撇了个仰面朝天，“做人啊，要讲良心。”——那次老耿没有时间等戏收场，事有凑巧，今天上午在螺旋桨家里，他的话又被王铁头打断。老耿想起来便老上前微笑着要拉老队长的手，说：“老队长，你今天还未跟我把话说完咧”。老队长慌忙丢了手中物件，在溪边洗了手，放在衣服下摆上蹭蹭，握着老耿的手，说：“叫我郑重吧，耿局长，我们是早就盼望着你们来哟。”“你这捡的不完全是回收垃圾呀！”“哎呀，难啊，说小孩不懂事吧，有些大人也埋汰。我们赤脚下田，碎玻璃割了脚可不是好玩的哟，痛倒不说，耽误工夫种庄稼嘛。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季节不等人，这废电池丢在田里三尺见方不长庄稼，这尼龙纸也肥不了苗，这农药瓶破了污了小河沟的水，人吃了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