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抑或愚公

猎猎朔风，战火的余烬残喘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厮杀……归于平静，只剩残垣断壁……

手举火把，荀息在诺大的马厩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火光下，径直走向马群中卓尔不凡的一匹跟前，上窜的火苗燃烧着他面露喜色的脸，抬手上前抚摸着鬣鬃，那马竟腾空哀嘶，认出了主人！

荀息不无得意地拍了拍马背，意味深长道：“呵呵……牙齿已经添了不少！是时候回家了！”……

荀息，故名原黯。春秋晋国有史记载的第一位相国。

晋献公欲攻打虢国，假道虞国，想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在一筹莫展之际，荀息说：“君何不以屈产之乘、垂棘之璧，而借道乎虞也？”献公听后面露不舍之意。那可是晋国两件国宝啊！

正如《王孙圉论楚宝》时所说，假如宝物不能为国家做出贡献，只能放在府库中珍藏起来，则不能成为宝物，充其量只是君王的玩物。

荀息十分笃定地讲，屈产宝马、垂棘玉璧不过只是换个地方保管罢了！

不出所料，荀息算无遗策。

虞公接受了宝物，假道晋国。

于是出现了开篇的一幕，最终屈产良马、垂棘玉璧又回到晋国。

晋国不仅吃掉虢国，还搂草打兔子顺便收拾了虞国。

荀息洞悉人性的贪婪，预知虞公对宝物的嗜爱，从而蒙蔽了对国家命运的判断。因此说：“……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而患在一国之后，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

虞公直到国家灭亡，也未能深省。

虞国大夫宫之奇早已预见晋国假道包藏祸心。谏曰：“……晋不可启，寇不可玩……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

宫之奇对晋国的贪得无厌和不可开启的欲望早有预见。因为有前车之鉴，晋国曾借道虞国灭了夏阳。

欲望的开启只在零次和无数次之间。

被荀息嘲之“中知以下……”的虞公贪图蝇利却换取了灭国的灾难。即使身边拥有像宫之奇、百里奚这样的贤才，亡国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陷入对物、对色、对钱、对权的欲望不可自拔时，结局不言而喻……

当荀息牵马操璧对献公说：“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时，与献公相视一笑……

虞公寄予对“晋我同姓，不宜伐我”的幻想，不顾宫之奇指出的“辅车相依 ，唇亡齿寒”的道理。在其坚持接受良马、玉璧之时，国家已拱手相让于献公。

岂知献公的野心在霸占虢国、虞国，已初露端倪。

晋国最终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宫之奇谏假道》为后世奉献了假道伐虢、一之为甚，岂可再乎？辅车相依 ，唇亡齿寒这些发人深省的经典成语。

在人们认同“活在当下”的今天，还会继续上演着虞公抑或愚公的故事，在嘲笑虞公“愚”的同时，在我们的身上何尝没有虞公的影子呢？

                       

                                写于2021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