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曾经有一天晚上心血来潮想要窥探一个小镇深夜的状貌。

        趁着家人都已经熟睡,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家门,像一只夜行的猫。

        外面的空气犹如被过滤一般的清新,凉凉的风拍打在脸上,不禁令人褪去几分睡意。

      夜路无人,偶尔一辆车疾驰而去,带着呼呼的风声。

        在曛黄色灯光的晕染下,树叶之间的明暗衬托的很强烈,由远及近,明暗对比越弱,越来越模糊,空气中飘着雨点,几缕雾气缭绕在光晕四周,把远处树的剪影很唯美的映衬出来。

        在路边的积水倒影里红绿色光晕不停闪烁,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格外刺目,和街边彻夜闪烁的霓虹灯好像心心相印。远处高楼耸立于黑色幕布之中,楼台的红色警示灯频繁闪烁,好像在黑夜中兀自强调着什么的存在。夜色寂静无声,一切事物退向幕后,但画面不时又跳出一些悄悄运动的事物,就是在那些不经意的动静之间,我甚至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微弱呼吸。

      凌晨一点多的小镇,街上的店面大都关了,橱窗里那些摆着各种造型的模特,在路灯映衬下显得更加孤独。还未打烊的都是些烧烤店,里面大概只是些店内人员坐在一桌,却仍在等着客人,烤架里火星微弱,升起几缕淡淡的烟,隐约间我大概看到柴米油盐的辛酸,不禁想到十年前自家也是那般光景。

        以前在乡下傍晚洗好澡穿个裤衩搬个躺椅在院子里躺着,直到深夜,就话家长里短,看星辰漫天流萤飞火,那时候风吹着可真凉快啊,都能把人心吹的清透。也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却像拥有了全世界,快乐的样子像比谁都富有。

        那时候也玩游戏,玩跳格子,玩弹珠,陀螺,放风筝,捉蝴蝶。再高级点玩插卡的游戏机,魂斗罗,冒险岛还有一群不知道的游戏,和姐姐乐此不疲的玩着,边上放着一盆做好的童子鸡,苦于无味还多了一小碟酱油。

        电视都是屏幕小机身大,上面插着两根好长的天线,搜不到频道的时候就360度旋转180度伸缩。我那时家里已经有了彩色电视,可看的时候偶尔还会突然花屏,然后突突下床,上去猛地拍下电视,画面又突然完整地跳出来。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碟片,那时候流行林正英的僵尸片,大人都喜欢看那个,但我却对此深感恐怖,于是每当他们要看恐怖片的时候,我就捂着耳朵哭着跑到隔壁,看爷爷奶奶的小电视去了。

        那时候厕所还叫茅房,晚上上厕所我总是害怕去后面那个小房间,索性就跑到阳台上解决了,第二天家里人去收衣服,总是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村子里有两个小店,我喜欢去后面老爷爷开的那家,虽然老人看起来并不慈眉善目,但是总比另一家门口那条大狼狗要令人安心许多。

        每次拿着几个一毛钱的硬币,骑着破旧的小自行车,两条腿蹬得飞快。那时候喜欢吃干脆面,因为里面有赠送的三国,水浒的卡片,倘若有时候一下开出来两张,那真是比考试得了一百分还要开心的事情。

        那时候特别活泼,特别会玩,是村里出了名的调皮鬼,和几个小伙伴在那条窄而抖的小路上无乐不作,清脆的笑声在蔚蓝色的天空中久久徘徊,那些老人坐在院子里谈笑风生,每每看见我们摆动着小胳膊小腿嗖的一下经过时,就露出欣慰的笑容,脸上一道道皱纹陡然浮现,好像在我们身上看见曾经流逝的岁月。

        后来家里买了电脑,大人们有了手机,妈妈再也不握着我的小手教我画画,爸爸也没时间陪我去打乒乓球。上了初中,住进了小区,从此乡土情怀渐渐在生活中变得更难看见,很多东西越来越方便快捷,那些繁琐的老旧的事物随着时代的前进铺上厚厚的灰尘,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

        有时候,一个人会静静地回想过去的那些时光,一时周遭所有的事物都变得黯淡起来,眼中看不见五光十色的繁华,所有嘲哳的声音都变成了昔日姐姐房中挂着的风铃声,而我用油腻腻小手抓着一包辣条,满脸笑嘻嘻地坐在那辆掉了漆的蓝色自行车的后座上,前面传来姐姐藏在风中断断续续的话语声。

        这种时候是很少的,特别是在光怪陆离的当代。也只有像在那个晚上一个人妄想窥探生活了18年的小镇夜晚是何模样时,才能与时间并肩畅谈,才能将灵魂坦然安放。

        凌晨一点,当我迈着悠然的步子行走在小镇的街道上,我才发现,原来这些年来它竟变成这般模样了。当有一天“长大”再也不是我想,我才明白,我要的知足永远也不能够了。当有些情节变成“那时候”,我才想到把从前写的日记拿出来细细翻看了。

      蓦然回首,真是一场温暖而又孤独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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