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座

我不是气她老得太快 而是气自己知道得太晚

妈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大嗓门，暴脾气，走起路来两条胳膊前后甩地铿锵有力。夏天一条黑白条纹短袖晚上洗了白天穿，冬天一套大红色加绒睡衣出门家居从不离身。

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每次打电话过来总是絮叨着说自己血糖又升高了，昨晚又失眠了，或者抱怨昨天去医院拿药又花了好几百。我总是安慰她说身体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明白，她只是不舍得钱。每次跟我说了之后，她就像吃了定心丸，开始老老实实地吃药了。真像个孩子！

参加完考试就闲下来了，工作的事也没头绪，干脆提早回家过年了。妈自然很高兴，一直以来，她好像不是很担心我能否找到工作，更担心的是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或者什么时候能多在家呆两天。

第二天，我便跟她一起去医院拿药。她总是喜欢乘公交。想到自己好几年都没坐过我们县城的小型公交了，便也很高兴跟她一起等车。

车来了，我突然间就有点儿尴尬，因为想到以前在车站妈送我去学校时怕我占不到位置，总是车门一打开就把我往上推，我还总觉得不好意思。咦！今儿是咋回事儿？我扭头看，她正忙慌地从口袋里掏公交卡。上衣口袋本来就小，里边又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好不容易摸到了公交卡，卡的挂绳又把她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带出来了，一团纸巾立马随风飞走了，明晃晃的一枚硬币落地后竟调皮地滚了起来。她更慌了，佝偻着身子小跑着追了过去。我鼻子猛地酸了一下，紧走两步捡起了那枚硬币。没想到啊，这次是我推着她上车的。车门的台阶好像也没增高，她竟扶着车门抬了两次脚才够到台阶，踉跄着上去了。

车上已经没什么位置了，只有最后一排靠里边还有一个位置，一个姑娘本来要过去坐，看到我们上来后，就让妈过去坐。她本来还推辞说，我太胖了，挤不下，妮儿你坐吧。那姑娘笑着说，您坐吧，挤着也比站着稳当。她笑着说谢谢，扶着旁边坐椅一步一步挪了过去。看到她坐稳后，我背过身子，不争气地开始掉眼泪。想想上次乘公交车我还想着让她给一个大爷让座，什么时候她不仅成了要让别人来让座的老年人，连上公交车的台阶都要分好几步，以前她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下车后穿过马路她一直拉着我胳膊，嘴里还念叨着，看着车！看着车！别急着过啊！还好还好，过马路时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老想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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