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好戏:我不想冰淇淋化了

舍予杂记

前段时间《西虹市首富》上映时,一位影评人写了一篇与大众叫好的反馈背道而驰的文章,点出自己的见解与不满,结果被喷了一通。个人思想的独特仿佛在逐渐被扼杀,捆绑式思想的弥漫让大家看不到新方向,所以我不得不心有余悸。

近年来,演员跨界执导的现象屡见不鲜,徐峥是个非常好的成功案例。同是中年大叔的黄渤此次导演的《一出好戏》也实现了他的突破。即使该影片的硬伤不少,但比起主打情怀的《爱情公寓》来说,我还是更偏向有内容和思想的《一出好戏》。包装得再好,还不如实打实的质量。如果抛开作品整体性的逻辑尬点和演员的演技不说,它还是有两个亮点。其一是场景构想和表现方式,其二是影片本身的内涵。

首先,想谈谈我一开始认为的"槽点"。第一次公司团建就敢开着一辆小破车去出海,是他们心大呢还是心大呢?遭受那么大的浪之后竟然全部奇迹生还在一个小岛上,是他们命大呢还是主角光环太重不能死?热带式小岛周边海域飘来北极熊的尸体,是世界真的毁灭了还是漂流够带劲(后来发现他们出发的地方有个北极展览馆)?如果这不是影片自身携带的bug,那么在我看到演员们全部换上船员遗留的"病号服"时,一股细思极恐的感觉就像他们遇难时的海浪般涌上心头。如果你也是一个喜欢开脑洞的人,看到影片结尾的第一个彩蛋里马进和公司员工一起去看望失忆的小兴并在离开时众人遇见一群穿着与岛上同款"病号服"的病友们围圈起舞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开始渐渐地不安?

这一部影片标注的是"喜剧",但我更认为其实则是一部"黑色喜剧"。关于这些细思极恐的细节,我在观看后搜索影评时,更是得到了不少"脑洞网友"的启发。想象的空间很大,不如自己探索。我还是想谈一谈《一出好戏》的内涵部分。

一、社会演变

社会演变是影片最明显的一条主线。这群人的荒岛求生与《鲁滨逊漂流记》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人数,因此他们的生存更具张力和演变的快速性。

影片开始的时候,导游介绍旅游项目时说:这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事实证明,后来的确有人不想走。也因为这些人的不想走,这部片子才能继续。不然就是:感谢观看。

恩格斯提出了“五种社会形态说”,人类社会演变的五个阶段分别是:原始氏族社会、古代奴隶制社会、封建农奴制社会、近代雇佣劳动制(资本主义)社会及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其实读过历史后会发现,演变过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是服从与被服从。《一出好戏》的特点就在于,把这些过程栩栩如生地搬上了一个小岛。

在王根基没有“占洞为王”之前,刚上岛的人们就是原始社会的典型,但当人们发现其中的生产关系存在矛盾后,就立刻翻了盘。影片中老潘很多次都喊王根基为“王”。从小王到王,地位悄然改变。以小王为领导的奴隶社会来临。尽管人身上是存在兽性的,但经过那么多年的进化,人已经不会再甘愿像猴子一般被驯服。小王的“鞭教”是对人性的压制,其目的在于消灭人的自主性,以条件反射来达到控制的目的。这样的统治往往带着暴力。纵观历史,秦王朝的覆灭和斯巴达的起义便是极好的例子。因此,“王”的时代注定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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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当张总慷慨激昂地为“人”与“尊严”申辩的时候,我不由地感叹了——这就是领导的魅力啊!但这出戏最大的看处就在于戏剧性。张总这个人是个不断让人打脸的存在。资本积累的根始终都在这个商人的身上生生不息。我们都知道,货币的存在是一种交换契约。最开始是物物交换,后来有了等价物,再后来以“黄金”为代表的货币就开始出现。这些发展也是社会资本的变迁。张总的“扑克牌”货币市场无疑是资本积累的开始。很有趣的是,以牌换鱼的过程还让小兴这样的被剥削者浅浅地了解了通货膨胀的存在。“规矩是我定的,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种上流人士的尊贵往往携带着下层人民的被践踏。因此,有压迫必有反抗。时代就此改变。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响起的时候,张总领导的资本社会在告别,马进的"上帝形象"悄然上场。与其说是一群人的厮打,不如说是一群人的疯狂,疯狂是一群人的叛离。

当你能够生存的时候,应该要有所希望;当你获得希望之后,是不是也该想一想拥有权利?我的理解是,这是马进引导众人进入他构建的共同社会的一个基点。游离在体系之外的人想要控制主权该怎么办?最好的办法是重新创造。人要活得狠。这时候,给出希望就是胜利的第一步。彩蛋里老潘回答旅客问题的时候用了“团结”一词。很奇妙。马进创造的社会就是共产式的共同所有制,大家都是家人,矛盾因此得到缓解。但这样的社会能够存活多久,我们不知道,也尚且无可探求。

其实,黄渤在反乌托邦。

二、个人价值

马进夹彩票的那本书也很有意思,叫作《靠自己成功》。这是一个隐喻。六千万的彩票是他坚持世界还没有毁灭的希望。后来彩票失效了,小兴逼张总转让财产的证明也写在这本书上,最后书在大火里灰飞烟灭。两人靠"天上下鱼"丰衣足食的梦想就此破灭。这一切都证明了:要靠自己成功。

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渴望"天上掉馅饼"的事,浮浮沉沉在庸碌里消耗自己的生命。

《一出好戏》里塑造得最成功的角色,我觉得不是马进这个最主角,而是马小兴。小兴的角色很特殊,你说他傻吗?傻,刚开始任劳任怨地跟着马进,懦弱好欺负,说话也透着一股土味;但他也不傻,他的修理技术特别强,他还有"我不喝汤,我也要吃肉"的野心。一个从黑暗里成长的孩子,注定逃不出黑暗。所以他在不停地寻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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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轻视和耻笑是一种低到骨子里的卑微。想要突破这种困境的人要么极致成功,要么极致黑暗。"因为我们是人",所以本身的贪欲也是刮不掉洗不净的。就像我相信原罪一样,我也相信因为人骨子里的"贪",人才甘愿不断地付出,为了"获得"而竭尽全力。你能说你赚到十万的时候不想要更有价值的一百万吗?你能在取得第三名的时候不想往第一冲一冲吗?张总还是啃着资本家的本过人上人的日子,马进为了混出个样子也走上领导的路。所以,寻找价值,免不了怀抱贪欲。但有的人走上正轨,有的人迷失了自我。不是修为不够,是认识不够。

片子被炒的最火的经典台词,莫过于马小兴吼出的"以前咱们就算是坨屎,只要冻上了,没人咬破,那就是冰淇淋。"他不想冰淇淋融化,所以他为自己争取了。但他忘了,屎即使再逼真,也不可能成为冰淇淋。他该寻求的价值不在于让"冰淇淋"保持现有的鲜度,而在于如何改变它的成分,使其不需要有害的防腐剂或大消耗的设备就能获得人们的长久认可和喜爱。

"过去那个世界根本没有我们,

现在因为我们,才有了外面的世界。"

活着不是为了单单存在而已,努力也不是为了维持眼下,真正的价值在于,你创造了现在没有的但的确有益于自身且被世界确实所需的东西。

三、情感共生

"我原本已经不想信爱情了

但是我非常感谢这一次的相遇

让我看见一个男人的责任与担当 

让我重新去信任并且爱上一个人 

让我可以像个小女孩一样 

期盼有个英雄

 走进我的生活 

我决定努力去争取他"

这是马进疯狂之前珊珊的告白。

这段话有点《大话西游》里紫霞的色彩,但其实差别很大。

个人以为舒淇在这部影片中没有极具标志性寓意的地位,但她的存在丰富了马进这个人物。因为她,马进更想活下去;因为她,马进更愿意走上"上帝"的路;也因为她,马进疯了。

《一出好戏》讽刺了所有,那些斯文的"砖家",愚昧的人类,人性的贪婪和卑贱,利益的残忍与不择手段,不劳而获,却留下了感情。尽管没有讴歌,但中立尚且有。

没有七情六欲的人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但也因为七情六欲,一个人有所残缺。看多了故事的我发现,一个无比强大的行为人在被对手抓住把柄的时候,很多情况下是因为他动了感情。千古江山一朝覆灭,历史上多少朝代的灭亡也被归为“红颜祸水”?

如果感情是一场灾难的话,我们很多人已经万劫不复。黄渤的“暖男”性质就体现在他把一个荒岛上的罪恶留了一个余地,那就是人的情感。珊珊和马进的爱情、小兴和马进的亲情让“人性荒岛”多了一些温暖。而这份温暖,恰恰是活下去的希望和努力的动力。

如果感情没有成为人生的“碍情”,那不如好好珍惜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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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时不时出现的蜥蜴也很意思。据官方称,"蜥蜴就是观众的卧底,潜伏到观众里。他就是一个旁观者,跟在影厅里的观众是一样,或者说他就是个上帝视角,在旁边冷静的看着一出出好戏上演。"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蜥蜴,旁观着他人的"好戏",有时候爬进场景里凑一下热闹,有时候静静地在远处观看。

人心就是一座不是荒岛,如果有活动的迹象,一定能有生存的办法。

最后,还是想感叹:如果中国的电影市场想走情怀路线,商业行为的结果是可观的;但中国电影要靠着情怀走下去的话,将会是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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