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

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
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
沧海客归珠有泪，章台人去骨遗香。
可能无意传双蝶，尽付芳心与蜜房。

红鸾以死明志此心矢志不渝

红鸾如老僧入定般盯着墙上的画，背影被夕阳的光拉出长长的影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尤其显的冷清。

画是美人图，上题：朱唇不需脂粉点，秀眉不需着笔画。目似清波波弄影，体如娇柳柳披霞。

“姑娘，朱府的老爷和东城的杨官人还有本地的李员外都送了拜帖过来。今个晚上，您看去赶哪位贵人的场子？”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不一会儿尤妈妈那张俗艳的大脸就出现在红鸾的眼前。

“尤妈妈，女儿今日身体不适，麻烦您退了帖子吧。”红鸾转过身，未着粉黛，脸上似有泪痕。

“哟，我的祖宗宝贝儿，这又是闹了什么毛病。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个郎中瞧瞧？”尤妈妈皱了皱眉头，转瞬又舒展了脸上的褶子，变了一幅忧心重重的模样，走上前用手搭上了红鸾的额头。

红鸾别过脸，垂目低语：“不碍事，休息片刻就好了，有劳妈妈费心。”

“我说姑娘，妈妈是体恤你，但是谁来体恤我呢？打你那个相好的祈公子走后，你是隔三岔五的身子不适，他是丢了几个银钱在这百香楼。这几个钱能管一辈子吗？！实话告诉你，你们约好赎身的日子昨个儿已经过了，今个儿，你去也就去了，不去，也得去！”

红鸾闻言一个站立不稳，趔趄着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三个月前，红鸾在百香楼抚琴，知府家的大公子酒后胡来，被红鸾用发簪刺伤，幸亏祈公子仗义相助，据理力争，保得红鸾名节。一见倾心芳心暗许。那晚红鸾为他抚琴为他独舞，祈公子赠画题字，留下银钱，允诺三月后来接红鸾。

此后便再无音讯，昨日，确实是最后一日了。

“好吧，请尤妈妈稍等片刻，待我梳洗上妆，请备好轿子在门外等候。”

“哎呀，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百香楼的姑娘，哪个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呢。来人呐，备轿！姑娘你先忙，好了知会一声！”

尤妈妈欢欢喜喜的退出了房间。

红鸾缓缓坐下，开妆奁，施粉黛。她缓缓起身，执罗扇掩玉容，走出门，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次日。

“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跟红鸾姑娘说一句话。”流浪汉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我当是谁呢，祈公子，你来晚啦，红鸾姑娘昨夜去了杨公子府上，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劝你啊，还是体恤下红鸾姑娘，不要毁了她好日子，你瞧瞧，如今你这副样子，能为她许个什么前程？”尤妈妈斜吊着眼，阴阳怪调。

“我自不会害了姑娘，我一时遭奸人所害，才会错过约定的日期。我只需要跟红鸾姑娘说一句话，她耐心等我，不日我便东山再起……”

祈公子话音未落，只见的一个丫鬟一路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扑倒在门口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红鸾小姐……她她～”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尤妈妈急的一把揪住丫鬟的衣领子。

“红鸾姑娘死了！杨公子进去的时候她执扇不见，再三要求之下她放下扇子，只化了半面成妆，另外一面化了泣血泪妆。杨公子当场大怒，欲要强迫，红鸾姑娘只道世间小丑无人可配见她容颜。杨公子便要强来，红鸾姑娘藏了利刃，两相搏斗，血溅当场！我……我……我被吓晕了，早上才醒了过来，赶紧回来报信……呜呜呜……”

“什么！”

尤妈妈和祈公子双双跌坐在地上。

自此之后，百香楼附近的古桥边，总有一个落魄的流浪汉徘徊。但凡得了施舍，总会买来纸墨，画美人，题诗词。画中的美人半面妆，凄婉动人。题词曰：

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

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

沧海客归珠有泪，章台人去骨遗香。

可能无意传双蝶，尽付芳心与蜜房。

备注：应白莺友友要求，写半面妆素材的诗词古言。潦草之作，致敬白莺的经典——半面妆。